繁華彼年,此愛成殤 公主卷 第二十七章 王爺凰羽·桃花殤
    風在大地上肆虐著,庭院裡的桃花似乎又沒有了要開花的跡象。

    寒冷的天氣。

    樹木的枝頭覆蓋大雪,而他們就佇立在樹下。

    遙望過去,年華中的樓閣,依舊威嚴的挺立在大地上。

    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凰羽伸出手,搖了搖樹枝上的雪。雪花瞬間就飄飄灑灑的落下來,落在了瑤曄的頭頂上。

    瑤曄「咯咯」的笑著,逃開了去。他就去捉她的手,寬大的錦袍被風吹的衣袂飄揚。

    歡快的笑聲,就那樣穿透蒼穹,彷彿回到了遙遠的小時候。

    「六哥,我跑不動了。」

    待跑到一顆梨花樹下,瑤曄終於停下了腳步,瞇起眼睛笑得燦若桃花的轉過頭對著凰羽撒嬌。

    「休息一下罷。」

    嘴角彎成好看的弧度,望著有著明媚笑顏的瑤曄,凰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依然記得那日酒醒,看見趴在桌角睡熟的瑤曄,自己是如何的欣喜若狂。那顆心,像是要從喉嚨裡跳出來,怎麼都無法平靜。不敢相信,這麼多年沒有消息的瑤曄,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出落的愈發傾國傾城。

    那棵樹下的鞦韆還在緩緩的蕩著,瑤曄就順勢坐在了鞦韆上,「六哥,來推我嘛。」

    抬眼看著凰羽,等待他像小時候一樣過來推她,卻看見凰羽望著遠處的樓閣發呆。

    她不解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裡是皇宮的最高樓閣。在那最高樓閣的不遠處,就是他們曾經住過的雲嵐閣。

    遙指著那座樓閣,凰羽的眼睛裡,霎時多了幾分悲慼:「看見了麼?那裡。」

    那裡,是上官流蔚最後離去時的地方。也就是在那裡,自己看見了上官流蔚早就已經擬好的遺詔。

    可是隨著瑤曄的離去,那道遺詔便被深藏在暗格裡,也深藏在父皇的心裡。

    說著那話,凰羽的眼睛裡,有了盈盈的淚光,「父皇離去前,就住在雲嵐閣。」

    曾經深恨過的那個人,蒼老的背影,在大雪裡握住自己的手,說凰羽,朕對不住瑤曄和你。

    待到去祭奠瑤曄的那天,你告訴她,父皇,是真捨不得她啊,朕,真想她。

    說完了那些話以後,他在雪地裡突然就吐了血。那殷紅的血沿著走廊一道一道的蔓延開來,讓他忍不住泣不成聲。

    就在那一夜,為了父皇,他親自去找了凰柏,求他讓御醫為父皇診治。

    可那個殘忍而冷漠的孩子,卻恨恨的搖了搖頭,「我母親病重離去的時候,他可曾問候過半句?!我半夜去敲他的門,求他救救我母親,他可曾給我我半點的同情,救我母親?那些御醫,一個一個的勢利眼,不肯前去救治。我母親,不也是這樣淒涼的離去的麼?我不會救他,我要讓他嘗嘗被親人拋棄的滋味,我要讓他看看,沒有人關懷離去到底有多淒慘。」

    說著那些話的時候,凰柏的眼睛裡,是他母親離去那一日時的憤恨光芒。

    也許,從那時候起,他已經想過,要報復這個將他母親打入冷宮的人。

    「咳咳……六哥,我從小過的是怎樣的淒慘日子,你不是不知道……咳咳咳……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得了這個病……咳咳……這樣拖著生不如死。」恨恨的握緊了雙手,凰柏臉色蒼白的說不出話來。半晌,他終於將雙手展開,拍向桌案,「我恨他!!」

    那樣的表情,像極了當年看見母親離去時的自己。

    可眼前痛苦不堪的,在病榻上不能安心離去的,是自己的父皇,他狠不下心。

    可是,任由他苦苦的哀求,凰柏卻無動於衷。

    父皇,就在那個大雪飄零的黑夜裡,帶著悲傷,怨恨,以及愧疚不甘的離去了。

    那個雪夜,是他經歷過的,最最寒冷的夜晚。

    比過去二十多年獨自度過的寒夜都冷,冷的人無法入眠。

    回憶還在繼續,回過頭時,瑤曄已經低下頭去,眼睛裡幽怨的神色,忿忿的話語:「不想看。」

    固執的瑤曄,一旦恨一個人,就不輕易原諒。

    可我的瑤曄,我知道,你哪裡真的恨過父皇。如果你真的恨他,在你和親那天,他給予你的擁抱,你不會要。

    瑤曄。

    我明白的。

    你也,捨不得父皇罷。

    看過去,雪在風的吹拂裡落下去了,如盛開的梨花,飄飄灑灑。

    凰羽的眼眸裡,驀地升騰起悲慼的霧,「瑤曄,原諒父皇罷。」雪夜裡父皇離去的情景還在,他突兀的歎了一口氣,望著盯著他看的瑤曄,「他離去之前,念念不忘你呢。」

    是的,他念念不忘你,連在那封最初的遺詔裡,都是你的名字。

    鞦韆架就在那時停了下來,瑤曄坐在鞦韆上,低下頭,任由寒風吹亂了發。

    凰羽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了,「他說,愧對你我……」

    那些話,瞬間就變成了利刃,毫不留情的一柄一柄緩緩的沒入了瑤曄的心臟。

    她在鞦韆上抿嘴望著地面,努力抑制奪眶而出的眼淚。想像裡,彷彿可以看見帝王心傷的背影,滿臉憂傷的說著對不起。

    她一咬牙,抬袖快速的抹去眼角的淚水,倏地抬起頭,打斷了凰羽的話,「莫要說了,六哥。」

    不想再聽下去,若是再聽下去,我怕我會忍不住內心的疼痛,痛哭失聲。

    六哥。

    我能想像到父皇絕望離去的模樣,肯定微笑著,說凰羽,告訴瑤曄,別恨我。

    「我想出去走走。」

    花不敢在暗夜裡開放,於是就有了這無休止飄落的風雪,來代替那些未曾開放的花朵,點綴單調的人世。

    暗夜的梨花彷彿落盡了,她可以聽見它們傷心離去的話語。轉過了頭,年華流過去以後,誰都不再是原來的面孔。

    她就那樣絕望而悲慼的走過凰羽的身邊,在大雪裡默默的離去,最後,被大雪覆蓋了身影。

    連同身影一起被覆蓋的,還有那些走過的痕跡。

    甚至,是他們曾一起奔跑的足跡。

    慼慼的望著瑤曄獨自離去的背影,凰羽的眼眸裡,幽涼的微光:「瑤曄……」

    這些年走過,在大雪裡撲進少年懷裡的少女,早已經隨著那輛和親的馬車遠去,消逝在那年飄飛的桃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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