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古剎,冰峰覆頂。
清晨,清冷的微風輕輕地拂過院內那些古老的屋脊,好似從那些莊嚴古樸的廟宇中透露出的是佛法無上的嚴和神聖。
清晨的五台山,顯得有些寒冷。
「咚……咚……」一陣陣雄厚而悠揚的銅鐘聲迴盪在耳畔。
高振形色匆忙的走進了後院,幾個正掃地的小沙彌看見高振走進來,趕忙對他施禮道:「師兄好」
高振衝著幾個小沙彌點點頭,繼續的朝著前方的掌門室走去。
「吱……」的一聲,掌門室的門被輕輕的推開了,高振步伐輕盈的走了進來。
掌門室內彌好似漫著一層淡淡霧氣。窗口,一縷縷晨光透了進來,照耀著室內的古舊陳設,在正前方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古舊的畫卷,彷彿悠悠的歲月從那幅畫卷中飛逝流過,不知帶走了多少的光陰。室內的擺設顯得十分古樸自然,好似從那些古舊的陳設中隱隱透露出五台山的悠遠和沉靜,無形中也給人的心裡平添了一份安寧和深邃的氣息。
悠悠五台,佛門聖地。
高振剛想拜見師父,但抬眼卻看見掌門室內竟空無一人,他不禁鄒了一下眉,心下覺得有點奇怪,「師父怎麼會不在掌門室裡呢?」正想著,他突然看見在前方的供桌上好似放著一封白色的信件。高振走了過去,看見白色的信封上竟寫著自己的名字。「吾徒高振親啟」
高振凝望著這封信,看上面的字跡的確是師父的。他的心中更是奇怪,「師父這是搞的什麼名當?怎麼會給我留一封信?」
高振準備伸手去拿那封信,正當手指觸碰到信封的時候卻發現,在信封上落著一層淡淡灰塵。這一刻,高振的心中隱隱的感到事情所有不對。從上面落著的灰塵來看,這封信放在這裡的時間應該有幾天了,可師父向來都是一個喜愛乾淨的人,掌門室中從來都是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這說明師父應該好久不在掌門室了,那師父又會去哪了呢?難道是閉關參禪啦?」
高振心中胡亂琢磨著,他拿起那封信拆開來看。當他緩緩打開了信紙,目光掃過上面的自字跡時,他的手竟開始顫抖起來,信上赫然寫著:
高振吾徒:
為師很高興你能看到這封信。
曾記得你當年剛上山的時候,還是一個玩略的孩童,可現在你已經成為我五台山佛家弟子。為師一向對你甚為器重,你有勇有謀,機智果斷,這都是佛家弟子必不可少的品質。
當日,你下山之時,為師夜觀天象,算到自己大限將至,心中悲喜交加。也夙夜憂歎。
我佛家弟子一向視寂滅為重生,即可永登極樂淨土,普照三界眾生。遙想佛祖當日涅槃成佛,為師心中更是無比感慨。
高振吾徒,你佛緣深重,乃我佛教難得的人材。可為師觀你塵緣未了,新生掛礙。
在這世間的一切皆有淵源因果。所謂「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如今天下劫難,我佛家弟子應竭盡全力,拯救蒼生。可為師心中甚是擔憂,想日月輪轉,花開花敗,只因世間的因果早已鑄成。你淵源深重,恐危難之時,心由掛礙,難保自身。
為師願你能早日了結因緣,莊嚴佛土。
宏恩
高振手中捧著這封信,心中百感交集。不經意間,一滴滴下落的淚水已經打濕了信紙,不住顫抖的手已經拿不穩這封信。這一刻,在高振的心中猛然掀起了驚濤駭浪,不斷的衝擊著他那顆熾熱的靈魂。
掌門室外,刮起了凜冽的寒風,瘋狂的吹打著那一排排的古樹,隨風搖曳的樹枝,像是一根根的利劍般,深深插入了他的心扉。
師父慈善的面龐,熟悉的背影,曾經教化自己時的話語,一字一句的,此刻都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像是渾厚悠揚的鐘聲般揮之不去。
高振突然雙腿跪倒在地,放生大哭。滾燙的淚水像是沸騰的開水般,源源不斷的流淌而出。「師父啊……師父!為什麼弟子不曾見你最後一面。」
痛哭的聲音彷彿隨著凜冽的寒風,飄蕩至了遠處,在雲端隱隱的迴盪。
正在這時,掌門室的門被緩緩推開了,門口靜靜佇立著一個身穿袈裟的和尚。
高振緩緩轉過了頭,這一刻,他激動的心又一次泛起了無盡酸楚,在門口站立的那個人正是自己的大師兄——志元法師。
志元法師面帶慈祥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慈悲目光望著高振正跪在地上的身影,而似乎從他那慈悲的目光中隱隱透露出來的是看破塵世的感傷。
高振的哭聲更大啦,「師父……為什麼沒有見您最後一面。」
志元法師忽然開口道:「師弟……」聲音很低沉,彷彿從中流露出太多的無奈和悲傷。
高振望著眼前的大師兄,哽咽的口中緩緩喊出:「大師兄……師父他……」
志元法師緩緩走到了高振的身前,歎了口氣道:「哎,師兄!師父他早已經算到自己會不久於世間,故在圓寂前夜,親手書寫了這封信留給你,師父圓寂前,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啊!師父圓寂前曾囑托,在他圓寂七日後,讓你回五台山接任住持之任!」
高振乍聞此言,心中一驚,哽咽道:「什麼?師父讓我來接人五台山住持?」
志元法師衝他點了點頭道:「對,這也是師父的遺命。」
高振剛剛止住淚水的雙眼,又一次奔流出炙熱的淚水來。
「師父……這是……」高振的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他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將五台山的住持之任交給他一個俗家弟子?在五台山無論輩分和資歷,大大有人在他之上,為什麼師父會這麼做……高振心中甚為不解。
志元法師又歎了口氣,突然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猶如手掌大小的玉質牌子來,在牌子的正面刻著一個「卍」字,高振一眼就看出那玉牌是五台山歷代住持代代相傳的信物,也象徵著繼承掌門的衣缽。
志元法師手中托著這個象徵著擁有五台山住持之任的玉牌,對高振道:「師弟,這個是師父讓我轉交予你的,今後就由你來接人五台山住持!」
高振跪在原地,一直沒有起身。此刻,接二連三發生的一切,對他心裡的撞擊實在太大,一時他的腦中竟一陣空白,眼前彷彿又浮現出師父那慈悲的面龐。
志元法師道:「師弟……」
這時,高振心中不知有多少說不出的苦衷,師父臨終的遺命,怎敢不從……
高振緩緩的站起了身,他看著眼前面帶慈愛目光的大師兄,剛想接過那個玉牌,可在這一瞬間,他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般,一個動人身影在他記憶的土壤裡不斷的翻轉扭動。
是什麼?猶如鏤刻在他內心深處的印記般揮之不去。
有是什麼?點燃了他心中那一縷熾熱的火焰。
是那個少女的面龐嗎?是那個修長睫毛上還閃著盈盈淚花的她嗎?
是那個依偎自己懷抱裡,痛哭的身影嗎?
是那個朝著自己露出燦爛笑容的……少女嗎?
這一瞬間,彷彿天塌地陷,高振全身僵硬的怔在原地,彷彿時間就停留於此,不再轉動。
天地滄桑,日月輪轉。彷彿經歷了太多的等待和期盼,當歲月匆匆流過以後,留在我們內心深處的是否是那個熟悉的容顏呢?
高振突然朝著志元法師搖了搖頭,聲音哽咽而嘶啞道:「不……大師兄……不……」
接著,高振全身僵硬的身體,竟能緩緩的移動了,他忽然向著身前邁出了一步,只這一步,彷彿斬斷了一切,斬斷了世間的所有……
高振的眼眶中再一次的流淌出熱淚來「對不住……師父……我……」
不知怎麼的,他發瘋般的跑出了掌門室……
那一個身影,是如此的決然。
托在志元法師手中的玉牌,突然閃過一抹亮光,彷彿也在訴述著什麼……
寒風凜冽,積雪盡落。
志元法師望著高振遠去的身影,突然仰天長歎,「師父啊……師父……」這一刻,他的眼眶也不禁濕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