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針縫上,剪斷線頭,將器具在清酒中洗淨,又一一放回原處用軟布包好。阿寬阿窄連忙從旁邊的臉盆裡撈起濕布,上前遞給他擦臉。
病床上的人臉色還是一片死灰。
齊素依舊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轉臉,朝向了他,「張醫,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擦完了臉,正在洗手,張醫手一頓,抬起頭來,臉上滿是不解。
「我不是說了,我都擔下來,你何必死馬還要當活馬?」
手上連脈搏都沒了,她不是察覺不到。
她輕輕放下那一雙手,抬回床邊,塞進杯子裡,捻好被角。一轉身,出去了。
阿寬臉上一緊,連忙飛奔上前,手伸進被子裡,就要去探脈搏。張醫卻在後面一勾腳,他來不及收勢,只能連忙止步,整個人卻都是趴在了窗前,腦袋剛好磕在床沿上,頓時起了一個大包。
醫師悠悠地遞了一罐藥膏過來,臉上滿是揶揄的神色,卻是朝向了床上剛剛經歷一場大手術的人。
「大皇子……齊將軍早走了,你真的不用再裝了。」
死灰色的臉頓時恢復為微微欠血的蒼白,眼皮張開,一雙犀利的眼在室內掃出,一室清明。
嘴角微微動了動,大概是因為吃力,還是有些斷斷續續,只有三個字——「要……你……管!」
阿寬有些遲疑地轉向阿窄,卻發現對方也是和自己一樣的臉色——我沒有聽錯吧?這是大皇子說的話嗎?
「我要是不管,你就等著去見閻王吧!」
張醫哼了一聲,上前從被子裡揪出一隻手,掐上兩隻手指,只點了半分,便有些惱怒,「不是說了把握不好就不要亂用麼?」
脈搏相當微弱,齊素又沒什麼經驗,很容易就當做斷氣了。
不是想多要一些她的眼淚和甜言蜜語麼?
大皇子臉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嫣紅。
「跟著你一起下地獄……」不是就生死與共麼?
他嘴角剛剛要浮起一個笑,回想過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卻立刻心驚,「張醫!」
喊住了正要抬腳出帳篷的人,也顧不得形象,「快快快!齊素……別讓她做傻事!」
張醫眉毛一挑,輕輕哼了一聲,阿寬阿窄連忙從旁邊打起簾子,讓他出去。
「師傅……您和大皇子……是什麼關係啊?」
「舊識。」
被送到邊疆之前,其實就是某人的專屬醫師吧?
害的他天天在這裡喝西北風!
「那齊將軍呢?」
「姘頭!」
他沒好氣地丟下一句。
只留下兩個小廝,在風呼呼的帳篷外慢慢石化。
好勁爆的新聞啊!
沒想到齊將軍也有這一手!
不過話說平日裡那唇紅齒白的模樣……大皇子又是溫潤如玉,也是難怪。只是……這倆人,是什麼時候扯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