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小碧姐姐伺候我的時候都做過些什麼嗎?」
她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小碧姐以前常常欺負手下的小丫頭們,打得很厲害……」
我有些歉然地笑了笑,「昨天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太好,並不是存心要罵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彷彿有些受寵若驚,卻試圖來安慰我,「夫人,我知道你是好人,他們……」
「不,」我搖搖頭,「我姓齊,我爹就是大昏官齊泰,你應該明白,我不是好人。」
從一開始,就不要把我當做好人來看。
等到事後再認清,難免失望,其實都沒有絕對的好人。
「去忙吧!」我頓了頓,「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別人。」
打發她走,頓時覺得疲憊異常。
為什麼不能對身邊的人好?
因為身邊的人對你好之時,卻往往存了其他的心意,而這份心意,我往往都擔當不起。
譬如……殺了我的丫頭,還想來殺我。
譬如……送她到最愛的男人身邊,卻恨我如斯。只因我並非是說出了實情,大約應該也有爭寵的嫌疑。
指使小碧背後的究竟是哪一位夫人,我甚至都沒有氣力去查究,花珠已經死了,找出那個人,又有什麼意義?
最可憐的依舊還是女人,為爭一個男人,頭破血流,花珠不過是替我,做了冤死鬼。
只是我不是什麼柔弱之人,任得欺負,以為早已沒了下文,又惹上了差點毀容的事,近日便愈加煩躁。
恨不得立刻就搬出王府,落得清靜,也不見不煩。
曲高陽得了新寵六夫人,似乎也沒有太多心思來和我鬥,也冷淡了下來。
和杜若如膠如漆秀恩愛,讓其餘五位夫人眼紅之極,我頓時又成了被遺忘的狀態,稍稍有些平復。
又過了幾日,就在我以為曲高陽這個人幾乎不存在之時,他卻突然又來了。
是七月中旬,天氣太熱,也不想見人,我已經好幾日沒有和他們一起吃晚宴了。
那天晚上,小元,也就是梨唐新派來的丫頭,突然有些欣喜地衝進書房,「王爺來了!」
那時我正在剪紙,反反覆覆折多道,儘管沒有太繁複的紋路,剪出來依然很好看,覺得神奇。
「王爺來了!」小元幾乎是跑過來的,還有些氣喘,「就在客廳裡!」
又連忙跑過來,「您快些打扮打扮!」
她手忙腳亂地要為我插釵,見我依舊還在剪紙,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便有些心急,忍不住跺了跺腳,「夫人!」
「怎麼了?」
我放下剪刀,有些好笑,「難不成還要我沐浴又梳妝然後嬌嬌滴滴叫一聲王爺你個薄情郎可把奴家想死了跑到門口去迎接他嗎?」
挺好笑的,我忍不住笑了笑,但小元卻沒有笑。
室內有些安靜,氣氛也有點不對。
我轉頭瞅了瞅她,發現她的神色有些緊張,「夫……夫人……」
結巴什麼?
「萬幸你是沒有嬌嬌滴滴叫王爺你個薄情郎可把奴家想死了——本王可還想多活幾日!」
小元腿一顫,飛快地跑出去。
原來曲高陽已經到書房門口了。
剛才說的話,自然他都是聽見了。
我吞了吞口水,也不在意,「稀客。」
「明日皇兄大宴,盛迎赤比國王子來訪,文武百官皆要出席,你好好準備。」
我嘩啦啦展開剛剛剪好的一大張紙,發現果然是很漂亮,便又取了一張,重新疊好,欲待再折,「你六個夫人嘛,隨便挑一個不就好了!」
他哼了一聲,無緣又來了些怒氣,「你我是賜婚,皇宴之日,我又怎能攜其他人?」
「原來是怕被人笑話。」我點點頭,「我倒是不怕的。」
「齊素,」他突然上前,直直盯向了我的眼睛,臉色發冰,「我知道你討厭我,但至少現在,名義上你還是我曲高陽的女人,所以……」他站起身來,「配合一點,才是上策。」
「高陽。」
我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身子一顫,想要抽出手來,卻被我緊緊抓牢,「只有這樣抓住你,才感覺,你其實一直在身邊。」
男子在一瞬間有細小的遲疑,然而遲疑過後,卻還是緩緩伸出了手,想要覆蓋到左側這一個靠在他肩的小腦袋上。
我立刻放開他,聳了聳肩,朝他微笑,「這樣夠不夠?」
不免有些得意,「裝恩愛,誰不會呀!」
他卻在這一刻驟然是真的發怒了,沒有怒吼亦或是捶桌子,我只看見他牙關上的肌肉抽/動,聲音平靜地有些讓人害怕,「知道配合就好。」
卻不知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