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以後,苒苒便隨側於青嵐公主。
「劉廚,這些天的菜加些酸甜的味道,公主胃口不好。」苒苒對負責伙食的劉廚道,一邊端了一碗在驛站的別莊借用廚房所燉的雞湯,「這些葷腥的太油膩,公主更吃不下,您嘗試下家常菜吧?」
「好的。」劉廚說著開始考慮今晚的食譜,「羅姑娘真細心,難怪公主那麼疼你。」一路上公主自己的小食或者糖水一類,全都分苒苒一份,就連飯菜都是。大家都心疼這個溫柔的公主遠嫁塞外,能讓她開心,壞了那麼點兒小規矩也都睜隻眼閉只眼了。
這點令尹子浩更為疑惑,據他所知,她們應該是情敵,畢竟青嵐公主喜愛玉絕塵一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哪有,是公主宅心仁厚。」現在的苒苒可是明白,這種風頭出不得。「是她不嫌我粗手粗腳……對了,錦蘭姐姐呢?」
劉廚愣了愣,迴避地道:「錦蘭的身子不適合送嫁,未免影響公主,先遣返她回宮了。」
「這樣啊……」那就是說一路上她都能跟著公主了!
望著青嵐公主睡下,苒苒才舒口氣,從門內出來。正想找個地方透透氣兒,豈知一個轉身,別被一道戒備且刺人的目光緊緊鎖住。
「公主歇下了,有什麼事先和我說吧。」苒苒不卑不亢地道。
尹子浩冷哼一聲,轉身離開——還真是連跟她說話都不屑了?
「聽說公主胃口不好?」另一邊傳來一道清脆的女音,是笑得虛偽的夏紫嫣。「真是有勞尹姑娘,哦不,是羅姑娘。」
苒苒冷笑:「有事?」
「跟你打聲招呼,不行嗎?」夏紫嫣傲慢地昂起下巴,削瘦的下巴可以見得她的情緒。「看來你對情敵的態度真是天壤之別。」
「別拿公主與你相提並論,你不配。」苒苒白了她一眼,準備離開。
「哦?」夏紫嫣忽的從懷裡掏出一支寶色瓷瓶,仿若自言自語道,「紫嫣自然沒有公主高貴,可是紫嫣手裡的東西,比公主手裡的值錢。」見苒苒不語,她又到,「歐陽公子說了,每月的十五若不服下解藥,恐怕身子會受不了。」
聽聞此話,本有些戒備的苒苒,忽然開朗起來,她有恃無恐地環胸笑道:「那麼夏姑娘的意思是……」
夏紫嫣將瓷盤晃了晃,幾度狀似拿不穩而要落地。「紫嫣膽小,身子也不好,若手拿不起勁兒……」
「嗯哼?」苒苒挑眉,大歎一口氣,「如若那般,恐怕紫嫣姑娘會走得別我更早。」歐陽子朔可不是尹子浩那個傻子,會任由著她牽著鼻子走。
果然,夏紫嫣臉色一變,強裝鎮靜道:「你以為我會怕誰?」
「因為有我爹撐腰?」苒苒毫不避嫌地指出尹奇,「你求愛不成,就背叛塵——你確定你知曉的事情都是真的麼?」
「你什麼意思?」夏紫嫣緊張起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苒苒唇角的弧度扯得更開朗了,「若紫嫣姑娘認為解藥對你更重要,那麼苒苒只有以命相贈了。」說罷,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要走。
「誒,你?」夏紫嫣似乎沒有料到苒苒此時的態度,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好!「你、你不怕死了?」
「我怕,」苒苒暫停腳步,卻沒有轉身,「不過有人比我更怕我死。」她十分篤定。
夏紫嫣咬牙許久,才恨恨道:「拿去!」
苒苒這才得意地笑著回頭,從夏紫嫣手裡接過瓷瓶,淡淡地道:「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傻丫頭了,想威脅我,等下輩子吧!」如若她真死了,歐陽子朔不但不會放過夏紫嫣,就是她自己的目的都達不成,她不過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以為手裡有瓶解藥就能讓她低頭,可惜苒苒現在才不吃她這套呢!
解藥有股幽幽的香味,青澀的草香還夾雜著點點玫瑰的味道,苒苒遲疑了會兒,還是一口氣喝了下去。
「羅姑娘你沒事吧?」不遠處走來一個侍衛。
苒苒連忙將瓷瓶塞入懷中,笑道:「沒什麼,是不是要啟程了?」
「是,我們得趕在天黑以前到下一個城鎮。」對方眼底劃過一抹異樣的色彩。
「可是現下已過晌午,會不會太過倉促?公主身體不適,不如明日一早再啟程?」苒苒警覺地瞄著眼前的侍衛,她不太記人臉,除非是比較熟悉一點的,但這個也太眼熟了吧?一路上總是跟在她不遠的,偶爾回來關照兩句。
「行程已耽擱太久,望羅姑娘海涵,還是去喚一下公主,堅持兩天即可好好休息了。」
「好,我一會兒就過去。」苒苒答道,心中卻總覺得不對勁。
青嵐公主並未因此不悅,反倒十分合作地撐著帶病的身子上路。
「公主,實在不行……」苒苒不由得擔心。
「我沒關係,」青嵐公主輕聲道,掀開轎簾望著路旁,塞外的風沙越漸增大,一行人在大片草原之上。「這兒真開闊,比宮裡頭要舒暢許多……」她嚮往地環顧四周,眼裡充滿了期待,「不知道金澤國的風景如何?」
「公主……」苒苒深歎。
「你不明白,其實和親或許並不算壞事,」青嵐公主自嘲道,「深宮如大海,我過得也不快樂,甚至以為這一輩子都會如此下去。凡事該往好的地方去想,換一個環境,嫁一個男人,變換一種人生,也未必不好。」她伸出纖細的手臂,青蔥玉指指向那片稍有的草地,「你瞧,到了明年的春天,這裡定是綠油油的一大片,騎著駿馬奔馳於草原上,會有多麼愜意?我一直想試試,只可惜皇兄不准。聽聞金澤女子個性好爽,馬術一流,或許我還能學些意想不到的東西呢!」
青嵐公主的眼裡泛出異彩,雙頰漸漸地紅潤起來。或許是環境的原因,也可能是她徹底想透了,既然改變不了命運,便要學著去適應。這一點,苒苒萬分佩服。
「對了,我昨個兒好似見到一個與夏紫嫣十分相似的女子。」青嵐公主忽然道,疑惑地望向苒苒,「是我看錯了,還是……」
「是尹子浩,」苒苒無奈地道,「那女人不知怎麼收服了他,竟然跟了來。公主您放心,我不會讓她有機可趁的。」說著還瞟了較遠處的小轎子一眼。
青嵐沉默了會兒,才又道:「姐姐要小心點兒,那女人應是豁出去了。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我知道。」她不想將自己中毒的事情告訴青嵐,不願他們擔心。
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轎子突然停下,馬匹發出嘶啞的鳴聲,前方的侍衛也個個警戒起來!
「擺好陣型,保護公主!」尹子浩騎著軍馬調轉過頭,對後方的隊伍命令,「四隊和五隊在最後面,三隊分別位居兩側,二隊在前邊,一隊跟我來!」
「怎麼了?」苒苒顧不得與他生氣,緊張地問道。
「你乖乖待在公主身邊即可。」尹子浩瞥了她一眼,便匆匆向前騎去了。
一時之間,四周殺意襲來,猶如千萬利劍同時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