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絕塵只冷哼一聲,示意下人扔給她一堆雜物。
她疑惑地翻了翻,竟全是她刺繡的工具!還未來得及詢問,手掌便被他輕輕托起,他用指腹輕撫她已磨得粗糙的手心,麻癢的感覺令她不自覺地想要抽出來,他卻加把勁不准她逃走。
「這都是你繡的?」他喃喃問道。
苒苒移開視線。「你把我外公怎樣了?」
他無視她的詢問,拿起針線遞給她。「這個荷包繡的不錯,完成它。」
他的命令使她氣得發抖,狠狠地奪過針往他刺去——
「你!」她驚訝地頓住動作,他竟沒有避讓,任由她將針頭扎入他的右手食指!鮮紅的血液從針尖冒了出來,並不多,但卻萬般刺眼,刺得她雙眸漸漸泛紅。
「你不是會刺繡的羅可苒麼?」他並不介意她的舉動,仿若手指流出的只是普通的汗液。
「當然!」她抽出針尖,迴避地低下頭,用沾有他鮮血的針頭扎進完成一半的荷包上染上一抹殷紅,那是他本該灑在戰場的熱血,此刻卻在她的繡針上。
咬緊下唇,她不再多想,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刺繡上,熟練敏捷的動作宛如一隻歡快輕舞的小鳥,在繡盤上來來回回。
那雙手,一定受過很多傷,才會如此靈巧。指間傳來的疼痛令他的心揪了起來,十指連心,他無法想像,她是如何練到此般地步。
整整三個時辰,兩人都不發一語,不喝茶,不吃飯。眼見著逐漸成形的荷包已經繡好,苒苒的手腕葛的被他抓住,她猛抬頭望進一雙深邃的眼眸。
他含住她的手指,輕輕吮吸,一隻又換一隻,眼神未曾離開過她一會會兒,彷彿她是一塊鮮美的甜點,等待著他慢慢品嚐。
「色狼!」她用力抽出手指罵道。
她又看向荷包上清雅淡紅的合歡花。輕而易舉地找出染有鮮血的那一朵,輕念道:「三春過了,看庭西兩樹,參差花影。妙手仙姝織錦繡,細品恍惚如夢。脈脈抽丹,纖纖鋪翠,風韻由天定。堪稱英秀,為何嘗遍清冷。最愛朵朵團團,葉間枝上,曳曳因風動。縷縷朝隨紅日展,燃盡朱顏誰省。可歎風流,終成憔悴,無限淒涼境。有情明月,夜闌還照香徑。」(引自《念奴嬌#8226;合歡花》)
聽聞此詩,玉絕塵愣怔良久,忽而撫掌大歎:「妙極,妙極了!真不愧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尹三小姐。」
她僵住,疑惑地看向他。
「你忘記失憶後的事了,對不對?」他粗噶的嗓音壓抑著憤怒,「你不願回家,不肯回王府,是因為——你想籌錢,去找歐陽子朔對不對?!」
事情,竟向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她顫抖著回道:「我是羅可苒,不是尹娜苒。」是了,尹子熙還給她屬於自己的名字,她不再是尹娜苒。「玉絕塵,在你面前的女人,是我——羅可苒。」
就在方纔那一剎,她將陷入迷惘的自己拉出漩渦。為何不肯跟他圓房,又為何始終不敢交予真心?全只為——他眼裡的她,是「尹娜苒」。
她想要,以羅可苒——真正的自己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