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飛草長,有人說,春天是一個代表著奇跡的時刻。
所以,千尋堅信著,或許,這份奇跡會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逸,你不用照顧我了,快去上朝吧,老是遲到,也不是什麼好事。大家會說我壞話的。」
「說你壞話?誰敢?!」
雲澤逸冷哼著。
「那是當然啊……你想想看,這個啊……就是因為照顧我,才讓你總是上朝心不在焉,又老是誤了時辰,你說,他們不說我的壞話,說誰的壞話呢?」
千尋一副恰有其事的模樣,駁得雲澤逸一時語塞。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朕上完朝,就來看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快點去上朝吧。」
千尋連哄帶笑。
雲澤逸只得無奈地歎氣離去了。
或許,沒有人知道,如果可以,雲澤逸希望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千尋在一起。
他生怕,只需一個轉身的時間,她就會永遠地闔上了雙眼,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那份靈氣。
「琪兒,你感覺怎麼樣?」
雲澤逸走後不久,凌易風便告假來此探望千尋。
「爹爹,我沒事。呵呵……我可是感覺最近身體好了許多呢。不信,我下床走走,你看著啊……」
「琪兒,不……不用了……」凌易風略微哽咽的聲音,洩漏了他此刻的哀傷。
為什麼?
為什麼年紀輕輕的女兒,才走了四分之一的人生,便要永遠離去了?
她的一輩子,為何只有那麼那麼的短暫?
她的美好,又要讓人如何忘懷?
「爹爹,別難過。人總有一死嘛!更何況,我死之前,真的很快樂。」
比她任何的一段時光,都要快樂,都要幸福。
有這麼多的人疼愛著自己,她已經很滿足了……
只是,沒有人明白,這樣的幸福,會令她越來越不捨得離去。
她開始害怕,甚至恐懼死亡。
她無法坦然地面對自己即將逝去的事實。
「尋兒,你想吃什麼,或者,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爹爹說,爹爹會……」
「爹爹,我真的很好。要什麼有什麼,逸現在可是把我當寶呢。早知道,生病了,有一大堆的人疼,那麼,我寧願自己多病幾回,呵呵……」
「傻孩子……」
凌易風和藹的目光,緩緩地流淌過千尋的心底。
爹爹,我會永遠記住你。
即使,我到了另一個世界,也依舊會將你牢牢地鎖在心間。
在我心中,你早已成為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琪兒……是爹爹不好,答應了你娘親,會好好照顧你,可是……卻……爹爹沒用啊……」
凌易風頓時抱頭痛哭。
「爹爹,你無需自責,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或許……這一次,我不會死呢?」
或許……
她多麼期望這個「或許」能夠實現。
可是——
為何,這個奢望如此渺茫,就如同滿天的星辰般,看似很近,卻遙遠到令人心寒,絕望……
「琪兒……」
說罷,兩人抱作一團,抽噎聲不斷。
太后躲在一角,默默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是啊……
再多的留戀,都要化作煙霧,漸漸流散了……——
「雲貴……」
「不知姐姐這次喚我來,有何事?」
雲貴微顯警惕。
「你不用這樣防著我,本宮和你平起平坐,無需多禮。」
「平起平坐?呵呵呵……」
雲貴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直到眼淚四濺,才停止了笑聲,「如果是平起平坐,那麼……為何待遇差那麼多?同樣是皇上的妃子,你得到的寵愛,與我所得到的,相差的又何其之多?而你——竟然敢和我說,我們是平起平坐的?你不覺得你自己很虛偽嗎?!」
「雲貴……咳咳……」千尋略微輕咳道,「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這麼深愛著逸,直到我明白你們之間的過去時,我才發覺,你真的很勇敢,為了愛情,你做了那麼那麼多的犧牲,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孩……雖然……我們愛上了同樣的一個男子,但是,我卻仍舊很欣賞你!只是……」
「只是什麼?」
雲貴微微有些動容。
「只是我現在已經要……呵呵……你也知道……我的時日不多了……所以……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你……你能……答應我嗎?」
千尋略微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期望。
雲貴似有不忍地輕問道,「什……什麼事?」
「答應我,幫我好好照顧逸……」
雲貴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你想要我做的事情,就是這個?」
「對……我希望,如果哪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能代替我……好好愛他……其實,逸和你皇兄……都是寂寞的人……他們害怕分離……害怕動心……只因他們是一代帝王……而帝王……最是無情……可是……他們的癡情卻一改了……帝王之家……本應持有的一貫作風……所以……他們比誰都苦……你能明白嗎?」
雲貴美目圓睜,緩緩點頭。
或許,直到這一刻,她終於能夠明白,為何,皇兄與雲澤逸都會如此地深愛著這樣的一個女子。
不是因為她有著絕世的美貌,也不是因為她擅於妖嬈的媚術,只是因為——她是慕千尋!!!
「我聽他們說,你第一次遇見逸時,是在戰場上,對嗎?」
千尋緊盯著眼前的女子。
或許,她真的可以在死前,化解她們之間最後的那絲本不該有的仇恨。
「是啊……」
雲貴望著遠方,思緒彷彿又飄回了她與雲澤逸初遇時的那一年。
「那時的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真的是驚為天人啊……呵呵……」
她開朗的笑聲,令千尋一陣羨慕。
那時的她,應該很幸福吧?
如同自己一般,都曾擁有過許多美好的回憶。
只是,越是美好,越難留住。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逸呢。」
千尋俏皮地眨著眼。
雲貴耳根一圈紅暈。
「喜歡呢,就應該大大方方地說出口,雖然,我是不會把逸讓給你……但是……呵呵……」
老天,卻根本不願給她一個機會。
雲貴,沒有辦法和你公平競爭了……
所以,我將我的這份愛,也交由給你,希望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地愛逸……
別再讓他難過,傷心,痛苦……
而我亦知道,這些,你一定會做的比我更好……
因為,你同我一樣,都是如此地深愛著這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