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晨風一陣漠然。
「怎麼?沒話說了嗎?」
鷹娜王唇邊扯出一抹殘忍的笑容,「本王還從未被人威脅過,而你——不僅當著本王的面,威脅於本王最在乎的女人,還要殺死本王剛剛結交的知己好友,看來……你還不是一般的想死啊……」
最在乎的女人——所有的人都已經得知了鷹娜王鍾情於千尋的事實,但是,這個知己好友,卻是讓在場的所有人,足足愣了半晌。
千尋聞言,會心一笑。
真好……
他終於放下了。
還和雲澤逸成為了知己好友。
額上的冷汗密密麻麻地溢出,鮮血,如同止不住的洪流,不斷傾洩而出。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你沒有看見凌瑤琪現在血流不止嗎?你殺了我,頂多她不會再受我控制,但也已經命不久矣了……」
這便是紀晨風最後的籌碼了。
他知道,只要抓住了這一點,不論是傲然霸氣的鷹娜王,還是聰明善戰的雲澤逸,都會乖乖妥協於他。
「你……」
「說!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夠救活尋兒?」
雲澤逸擔憂不已。
她的血,不住地溢出,詭異,妖嬈……令人揪心。
「你知道為什麼她的血會不停地流嗎?那是因為『迷魂丹』的另外一個藥效所致。除非……」
「除非什麼?」
眾人異口同聲。
「除非她徹底解了毒,不然,便會流血致死!」
「你……」
「哈哈哈哈哈……雲澤逸,你很清楚,沒有必勝的把握,本座不會這麼輕易地出手,更不會傻傻地威脅你!」
「皇兒,別說了,先將此人押入天牢,容後再審!」
太后生怕雲澤逸會在激動之下,答應紀晨風的要求,為救千尋,捨棄性命。
不是她自私,而是——她真的沒有辦法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死去。
千尋當然明白太后的意思,也異常贊同地點頭道,「是啊……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就緩緩……再……再問吧……」
「不行!再緩,你的血就要流乾了!」
雲澤逸快速地回絕了千尋的話,繼續道,「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救她?」
「你不是知道了嗎?」
紀晨風聳肩大笑,「殺了自己,我就幫你救她!」
「逸,你別聽他的。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就算他救活了我,我也會去陰曹地府找你的……」
雲澤逸不忍地蹙緊眉頭,「可是……尋兒……你的血……」
「就讓它流吧……反正我血多,呵呵……」
那樣勉強的笑容,那樣蒼白的面龐。
所有人一陣揪心。
「很好啊……伉儷情深啊……」
紀晨風癲狂地大笑,「看來,本座是怎麼也無法拆散你們了。那麼,本座就要你——雲澤逸,親眼看著你最心愛的女人,是怎麼一絲一縷地流乾鮮血,死在你面前!!!」
「皇上,老夫有止血靈丹!」
這時,身旁的老太醫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這樣的場面,太過感人。
「真的?」
雲澤逸兩眼放光。
「只是……」
「只是什麼?」
「這種藥,吃過之後,是可以即刻止血,但是,一個月後,食藥者會五臟衰竭而死……」
「……」
千尋牢牢地抓住雲澤逸的雙手,「逸,我想吃……一個月……就一個月……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她的聲音,是那麼的虛弱,彷彿下一秒,便會直直斷氣一般。
他恐慌地將她摟緊,「尋兒……朕不要!朕要的不只是一個月,而是生生世世……」
「逸……你再這樣……我……我就連一個月……也……也不能陪你了……」
千尋幾乎是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在為著自己爭取那個為數不多的一個月。
雲澤逸心如刀絞,雙手顫抖地撫上千尋的眉梢,「好……一個月……」
然後,他無力地揮手,老太醫依言將丹藥取出,伴著水,給千尋服了進肚。
「哈哈哈哈哈哈……雲澤逸,你這個膽小鬼,貪生怕死,寧願你最愛的女人只活一個月,也不願犧牲自己,本座真的是看錯你了!!!」
紀晨風略帶瘋狂地怒吼著。
他們之間的愛情,是任何人看不懂,也插不進的世界。
雲澤逸深刻地明白,就算自己答應了紀晨風,為了千尋,犧牲了自己,千尋也不會苟活於這個世界,她——一定會隨著自己而去。
那麼——
就一個月吧……
至少,他們還有一個月的美好。
只是,生生世世的愛,如何化為一個月後的天人永隔?
「你不懂……」
千尋只是緊緊地握住雲澤逸的雙手,朝著紀晨風嫣然一笑,「如果……真正愛了……便不會在乎生死了……」
紀晨風不解地嘲笑道,「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要替他說話嗎?他分明就是怕死!所以,不願意救你!!!」
千尋無奈地搖著頭,「我們之間的愛情,你根本……就是個外者……」
是啊……
一瞬間,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二人。
相偎相依。
說著,千尋輕輕呢喃著,「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裡。 每一陣風吹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的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歎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裡: 愛——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這便是他們之間的愛——寬大,無私,無人能懂,卻生生地扣動了每一個人的心弦……
如同舒婷的《致橡樹》般,根,緊握在底下,葉,卻相觸在雲裡……
而愛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