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王爺的洋娃娃王妃 英雄劫 魂斷曉雲飛,幽歡難再期。
    「耀兒,怎麼在樹下睡著了。這裡冷,會著涼的。」她手指在他面頰輕撫。

    溫暖的觸感傳來,流溢心尖,北辰耀忽然起身,緊緊地抱住她:「小雪,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離開我我會死的。你等我,一定要等我,等我長大就來娶你。」

    他也不知道他為何一開口就說了這麼多話,還沒說完就哭花了臉,揪著她的衣裳,再也不願鬆開。

    「睡昏了頭了你!」一旁傳來北辰染不悅的聲音。

    北辰耀一愣,望著他,眸中的霧氣是一片汪洋冰海。

    兩人的眼光在空中交鋒,這樣冰冷憤怒的眼神就像無數把冰凌子射過來,即便尚不算鋒利,多了也能將人活活刺死,北辰染不由心中一駭,冷聲道:「滾回你的玉辰宮!」

    北辰耀脖子一縮,藏在艾幼幼懷中,身子抖得厲害,他怕,他怕那個男人,一直都很怕。

    「耀兒冷嗎?」艾幼幼溫柔地安撫,見他點頭,便將他包起來朝寢宮走,「今夜和姐姐睡,姐姐專門為耀兒熬了粥。」

    就算看到一棵美美的樹,走時也會流連一眼,離她那麼近,她居然就那麼繞過去,餘光都沒向他斜一下,北辰染頓時氣結,衝著她冷漠的背影抱怨:「他睡你那裡,我呢?」

    她不回頭地一直走,頓了一下步子,還是答了他:「耀兒是我最愛的孩子。」

    「可我是你最愛的男人啊。」和她在一起,臉皮不厚不知要被傷死幾千次了。

    「那是你說的,我不愛你。」

    又是這樣。

    總是這樣!

    即便再激烈的翻雲覆雨,即便抱你那麼緊,身子都和你融為一體水**融,你依然可以翻臉不認人,估計我為你精盡人亡,你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小雪,你就那麼恨我嗎?每次讓我恍惚以為關係緩和看到曙光,也是為了讓我摔得更慘吧。

    罷了,折磨我你會快樂,就盡情折磨好了,我就是犯賤,喜歡讓你折磨。

    若我死了,這世上還會有誰心甘情願讓你折磨?

    罷了,我也就在心裡嘀咕一下,我對你的好,我為你做了什麼犧牲,我受了多少苦,我都不會告訴你的,誰讓我愛你呢。

    北辰染大步上前,隨在他們身後,笑嘻嘻地和北辰耀打起商量:「耀兒,朕把龍椅給你坐,你把小雪還給朕,可好?」

    北辰耀緩緩抬眸,盈滿霧氣的眸已結出冰碴:「她不是你的。」

    父皇,即便你和顏悅色,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好感,因為你從來沒有給過我一點溫暖。

    你總有老的一天,等我長大,任何位置都不會有你的份,我也不會給你任何機會欺負小雪。

    你,不配愛她!

    回了西殿,艾幼幼和北辰耀兩人金絲薄被、玉枕珠簾,北辰染就在桌邊坐了整整一夜,在黑暗中望著那個女子熟睡的背影。

    艾幼幼比平日都起得早,她眼角微微一挑,餘光穿過珠簾觸到一片寂靜,殿內的暹羅香裊裊直上,他不知何時已離開。

    「雪,我餓了。」北辰耀揉揉睡眼,「你給我拿些點心好嗎?」

    「好。」她笑著應了聲,穿上鞋子走到桌前。

    紅檀木的桌上,有那個男人喝空了的茶杯,兩個茶壺掂起來都空蕩蕩的,握著茶把,她的心也想空了一般。

    他定是坐了一夜困得捱不住,所以一直喝茶,桌上的點心一塊未動,是想到早晨要留給她和孩子嗎?倒是無聊了擺弄起瓜子,瓜子被他一粒粒擺成心的形狀,裡面還湊了個雪染二字。

    艾幼幼歎了口氣,取了一塊丹酥遞給北辰耀,看著日頭越來越高,心裡也像被無數只螞蟻萬軍橫掃。

    「雪,你是不是想去給他送行?」北辰耀看出她心中的焦躁。

    艾幼幼「切」了一聲:「他又不是去送死,我送什麼送!」

    「那倒也是。」北辰耀滿意地笑笑,掰了一塊丹酥分她,「雪,以後我天天和你睡好嗎?」有我保護你,他就不能再那樣欺負你了。

    艾幼幼未回答,殿內就浩浩蕩蕩衝進一群侍衛。

    「娘娘得罪了。」侍衛統領行了個禮,對手下下令:「將翼王拿下問斬。」

    「翼王何罪之有?為什麼要拿人?」艾幼幼眼睛一瞪。

    「這是聖上的口諭。所有皇子全部賜死。」

    刀鋒流動冰冷殺意,晃得艾幼幼臉都發白,她護著北辰耀,安慰地摸摸他的頭:「耀兒不怕,你父皇不會要殺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北辰耀卻沒有多大的震驚,笑得超脫:「我們對他來說和宮裡的鸚鵡小貓沒什麼區別。」殺他們,是怕覺得他們搶了小雪吧。

    艾幼幼緩緩抬起的眸中如凝著冰凌,不屑吐字:「我知道了。」

    她不慌不忙地穿了一身榴花緞袍,騎著馬看似悠閒地來到城門,旌旗飄搖,將士的簇擁中,男人果然沒有走,胯下一匹黑色戰馬,好似早就料到她會來。

    將士們一見來著是最受寵的雪妃,紛紛讓開一條路,她身騎白馬行與萬人中,來到他身前,卻說了句送別最不和諧的話:「哼,聖上真是神機妙算,臣妾來了,請聖上放人。」

    「愛妃真是冰雪聰明。」他就知道她不會來送行,但他就是要她來,這個女人,不逼著,是不會按自己心中所指的方向邁出一步的。

    「放人。」她廢話不多說。

    「天子之言,一言九鼎。說出的話豈能輕易收回。」他擺出架子威嚴神氣。

    哈,你這把「最後一次」當「一次又一次」的人,出爾反爾還少嗎?

    他鳳眸一瞇,湊在她耳邊曖昧地悄聲說:「你來送行怎麼說也得親親嘴兒嘛。給個面子。」

    她就算再恨他,在外人面前,這點面子還是給的。

    於是艾幼幼身子一斜,在他面頰蜻蜓點水地一吻,他卻長臂一伸乾脆將她拽到馬背上,底下的人一片嘩然。

    她與他面對面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勢,實在太不雅了。

    艾幼幼頃刻間紅了臉,他的吻已暴風來襲,舌尖在她口中翻攪,彷彿要將她肺部的空氣全部抽走似的,許久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朕只是說任何皇子從此以後都不許接近戀雪宮。來人吶,將那些假傳聖旨的侍衛統統打入天牢。」北辰染面不改色地大聲說道,我可不會那麼傻為自己未來的情敵製造機會。

    這算什麼?死罪以免,活罪難逃?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口,更不能讓他收回成命了。

    想不到自己倒頭反被他利用,算計一把。

    北辰染,你夠狠!艾幼幼臉都被憤怒燃得焦黑。

    沒有道別,沒有甜言蜜語,只是一個哄騙得來的吻,外加一個算計,他便率領千軍萬馬奔赴戰場,甚至沒有回頭,他不敢回頭,怕這一回頭就被離別摧毀了佯裝的堅強和鎮定。

    記得她的吻,記得她的味道,便好。

    他穿著黑色的輕甲,在清晨的霞光中越行越遠,她從來不曾見他輕甲,黑色的輕甲底襯著紫金色的龍紋,長身玉立,不知是隔得太遠,還是自己沒睡醒,那背影看上去竟那麼單薄,孤寂傷情。

    面頰熱熱的,她才發覺自己竟落了淚,那原本溫熱的眼淚,風一吹就帶走了所有的溫度。

    再次見他,已是一個月之後。

    屋中寂靜如空,雨水打著楓葉沙沙有聲,艾幼幼在窗口繡著梅花,白色的素絹底子,紅色的梅,五片花瓣鑲嵌銀絲,這種梅花,就叫銀線梅雪,那針法極為靈巧,恍若畫上去一般。

    殿內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她正拈著針,抿唇將最後一縷絲線咬斷。

    「娘娘,聖上……」玄冥軒滿臉驚慌,欲言又止。

    不知為何,心頭一顫,極細的絲線便在舌尖帶出一道血口,她將舌尖一卷,將口中的腥甜蓋了去,微微挑眸:「他不是早回來了嗎?」從戰場上回來有兩日了,卻見不到人影,不知又在哪個美人懷裡陶醉呢。

    見她不屑,玄冥軒也不客套了,執起桌上的茶猛喝了一口:「你去不去吧,他病得很重,又不讓我瞧病,也不肯吃東西。」

    她心底一悚,握著素絹的手指不由攥在一起,別過臉去,還未落下的兩片紅葉孤零零地掛在枝頭,被綿綿細雨沖刷得格外鮮紅,像是兩團跳躍的血,刺得她眼睛痛。

    *

    乾雪宮的大殿內,北辰染正在假寐,窗外的雨聲擾得心煩意亂。

    這一個月是他人生最挫敗的恥辱,他居然敗給了鳳靳羽那個混蛋,他這一輩子別說吃過敗仗,論謀略論武功,他哪一件事輸過人?

    若不是為了救鳳亦雪,他能失了法力輸人一籌?

    一想起那一頭白髮的冰雕老男人張狂的邪笑,他都會立刻嘔出五斤血。

    最讓他不堪忍受的,是閉上眼就會出現她的臉,她的聲音,甚至一想到她的名字,他就會隱隱作痛。

    他一點都不怪她,只是恨自己沒用,輸人又輸陣,只是怕自己沒用,不能保護她,更因為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病怏怏又挫敗的樣子,其實他一回來就直奔戀雪宮,他想她想得快發瘋,佇立良久,終於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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