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王爺的洋娃娃王妃 英雄劫 chapter191心碎打擊
    小環興高采烈地跑進寢宮,紮在耳側的髮髻垂下兩縷碎發,歡快地擺動,卻撞見榻上交纏的一男一女。

    一張笑臉瞬間凝固……

    唰——

    艾幼幼只感覺耳旁冷風一閃,一大噴血噗嗤飆濺在純白的床帳,開出妖冶的紅花,有幾滴還濺到她的面頰,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咚——

    有什麼東西摔在地面,咕嚕嚕滾了過來。

    艾幼幼隨著那咚一聲整個人一個哆嗦,銀白的眸海中,小環的身體還立在原地,頭顱卻滾到床邊。

    那顆人頭的髮髻還在微微擺動,笑容猶在面頰,卻真的永遠凝固了。

    咚——

    有什麼,終於倒了下去,濺起紅艷艷的血花。

    好久好久,艾幼幼的手才慢慢地,慢慢地撫上面頰,血,還是熱的,小環的血。

    那睜著的眼眸,是驚詫,還帶著歸來喜悅的餘溫。

    小環甚至連恐懼的機會都沒有,一個瞬間就被人削去頭顱,卻一直在笑。

    「不——」戀雪宮傳出一聲慘叫,那聲音格外淒厲,像是心臟活生生被人剜下一塊。

    「幼!」鳳靳羽沒想到一個宮女的死會讓艾幼幼有如此大的反應和恐懼,他伸出手想要擁抱她。

    女人肩膀一縮,朝牆角躲,整個人抖得厲害,髮絲縫隙依稀可見無淚的眼,寫滿恐懼。

    「幼。」鳳靳羽皺皺眉,穿好衣裳,扯過床帳裹住手避免沾到污穢的血跡,去拾那滾落的頭顱,「你若害怕,爹爹把這屍體丟出去。」

    「不要!」艾幼幼忽然飛撲,不料恐懼讓身體失去重心,咚地一聲整個人翻到地面,卻爬過去死死抱住小環,貼在胸口。

    「幼,髒。」鳳靳羽厭惡地皺眉,一個凡人的血怎麼能沾污他最純潔的小女孩。

    「別碰小環,別碰我!」艾幼幼驚吼的聲音沙啞,亂了髮絲,青了朱唇。

    「好,爹爹不碰。但把衣裳穿好,冷。」鳳靳羽想將衣裳披過去。

    她卻像見了惡鬼一直躲,不住地發抖,不再讓他碰她,嘴裡一直重複著:「是我殺了小環,是我,是我……」

    「幼!別這樣!」鳳靳羽不顧她的反抗,一把將她擁在懷裡,安撫著,「不是你殺的,是我。」

    「你?」艾幼幼忽然抬眸,狠狠地望著他,「你為什麼連小環都殺?」

    「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

    「她不會說出去的,小環暗中幫我們送了多少書信,她對我們有恩。」

    「我必須消除一切對我們可能存在的威脅。」

    「只是可能,就要滅口嗎?」

    「人心複雜,為了避免不被出賣,這是唯一的選擇。」

    「唯一,又是唯一。殺玄冥軒的時候是唯一,北辰染也是唯一,殺小環也是唯一,你殺便殺,為什麼連個全屍都不給她留?」

    「這種死法不會有任何痛苦。為了你,我已經仁慈地為她考慮了。」鳳靳羽冷冷開口,他就是故意砍了小環的頭,不讓她想救都救不了,玄冥軒被救活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大意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第二次。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姐妹!」艾幼幼沒有哭,聲音卻抖得變了調。

    她永遠不會忘記,多少個煎熬的日子,是小環一直在她身邊無微不至地伺候,起早貪黑。

    她永遠不會忘記,在這陌生的深宮,她只要不笑,小環總是第一個使出渾身解數逗她開心的人。

    這些日子她過的一點也不開心,她覺得自己變了,變成了壞人,看到小環的純真,她總能想起從前的自己,心如死灰,是小環讓她看到自己還有回到過去的希望。

    是感激,是親情,她雖然一開始利用了小環,但心底裡,小環就是最好的姐妹。

    鳳靳羽微垂著頭,聽著她不住地顫抖,雙手握得很緊,卻不知如何安慰。

    他太瞭解這個孩子,無論怎麼變,即便為了他,也一直在做違背她自己良心的事,但她的一顆的心永遠這麼單純善良,可這個世界本就殘酷,過多的仁慈和猶豫只會讓自己陷入險境。

    就像他們從前一味退讓,還不是擺脫不了北辰染和那麼多男人的糾纏!

    一個人,連自保都談不上,還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那些該斷的情絲,不該出現的情緒,她不忍,她搖擺不定,就讓他來統統斬斷。

    即便她恨他,怪他,重新來過,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人世間,人人都是爾虞我詐,如果對任何人都真心,你只會受到更多的傷害!」鳳靳羽硬生生將頭顱從她懷中搶過來,丟在一邊。

    不由她反抗,為她擦乾身上的血跡,穿好衣裳,女人沒有再拒絕,像個破碎的布娃娃任由他擺弄。

    「這是最後一瓶,我在雲來客棧等你。」鳳靳羽將新的毒藥放在她手中,一聲哀歎,「你若還是下不了手,我就帶著你過一生東躲西藏的日子罷了。」

    他丟下一句話將小環的屍體帶走,說過的言語和離開的步伐都如冷風過境,風已過,寒猶在。

    艾幼幼只是呆呆地盯著那一大灘血跡,很久很久。

    那一大灘血跡中,有兩個栓在一起的祈福球,本是雪白,已被血染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小環,你回來了嗎?

    為什麼看不見你了呢?

    艾幼幼緩緩起身,平靜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平靜地彎下腰,平靜地拾起地上的一對祈福球,手徒然一抖,它掉了下去。

    血紅的祈福球掉落在血泊中,轉動了幾下,停止,幾乎看不出區別,都是一樣的血紅。

    依稀可以看見上面的幾個字「雪染一生平安,百年好合」。

    艾幼幼再次拾起那個血紅的小球,手指拂過那幾個字,眼睛幹幹的,像被這血紅的顏色刺痛,流不出淚,也流不出血。

    小環天真的聲音在耳邊縈繞「對不起對不起,小環回來晚了,半路我去給您……」

    小環,小環,你最後一句話是想對我說什麼?

    半路去給我和染染到廟宇祈福,祈求我們一生平安,百年好合嗎?

    小環,小環,你好傻,你為什麼不多求幾個呢?把整座廟宇的祈福球都買下,為自己求一個「一生平安」,這樣你就會回來晚一點,你就不會……對不起,我忘記了,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奴婢,自由都賣了,哪有多少銀兩,也買不下那麼多。

    小環,小環,你一直都很喜歡染染吧,卻一直照顧著我這樣一個奪你愛人的情敵,你才十七歲,還沒來得及愛,沒來得及和自己愛的人百年好合,你此生的最後一句話卻是祝福我。

    小環,小環,記得嗎?你曾高興地問我,景王爺是怎樣一個人,我一直希望你們有一天能夠見面,不想這第一次見面,竟讓你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完。

    小環,小環,我的手好冷,為什麼你不再給我搓手了?屋子黑了,為什麼你不再給我點燈了?

    小環,小環,你在生我的氣嗎?

    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銀髮的女子就那麼拿著兩個血染的祈福球,拎著一瓶酒,踏過那一片血紅平靜地走出去,紅色的腳印綿延了一路。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她不記得了,只是有些累就靠在樹幹上。

    她靜靜地笑了一下,或許是今夜風太大,才吹得她連步子都邁不開吧。

    酒液辣辣地灌下喉嚨,卻分不清那感覺是熱還是冷。

    要喝多少酒才能平衡心中的眼淚,她也不知道。

    只能不斷地喝,一直喝,為什麼還是醉不了?

    風吹亂髮絲,有一縷銀髮沾到嘴角,撥開的時候,才發現其中竟有一根是白色。

    銀色和白色,不細細看,很難察覺,沒人會知道吧,她只有十六歲,卻也開始有白髮了。

    白衣如舊,容顏如舊。

    為何憂愁染眉梢?

    她現在有天下第一的美貌,無人匹敵的智謀,有很大很大的房子住,有很多很多男人傾慕。

    為什麼,她竟覺得現在還沒有小時候,甚至是癡傻的那段時間快樂?

    時間無聲無息,彷彿她還是昨日那個在雪隱城策馬狂奔的少女,只是一個睜眼的時間,什麼都不在了,倒不如一直睡去。

    爹爹,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小時候為什麼總和人打架。

    那些男孩和我在一起不是貪戀美貌,就是巴結討好我這個郡主。

    女孩子們從來都排斥我,她們說我長得太美是妖怪,嫉妒之心讓我像異物一般被隔離和驅逐。

    這些,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我真恨我長著這張臉,美貌一開始就是無法承受的負擔。

    我很孤單,想要個朋友。

    只要有人對我付出一點點的真心,我就願意掏心掏肺對人家好。

    所以當那個淺綠色髮絲的小男孩出現,我悄悄對他說:「你做我的朋友好嗎?」

    當他點頭的時候,我真的好開心,那麼開心。

    我有朋友了,我終於有朋友了。

    我傾盡一顆心對他好,這種喜悅和感激,你可以體會嗎?

    可你卻讓我殺他,這和砍去我一半的心,有什麼區別啊?

    小環,是我第一個姐妹,唯一一個姐妹。

    你卻一句怕人出賣就先下手為強砍了她的頭。

    你可知我對小環有愧,有愧啊!

    我這輩子沒騙過人,為了你,我開始欺騙,開始利用,背著良心一點點變得不像自己,去傷害我至親的人。

    你可知這種罪惡感,讓我連閉眼都害怕,睡覺都會被嚇醒。

    你不知道,你從來不知道。

    光線忽然一暗,她以為連月亮都厭惡她這個罪惡的人,躲到雲層背後,直到看見那雙青色的靴,才知道是人遮住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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