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北京,國家安全部二局指揮中心。
張寧局長伸手關閉了電腦,慢慢地從辦公桌後站起身來,思考了一會後,他轉身走向門口—他要根據第六號程序,在最短的時間內向部長報告之所以發生第六號程序的原由—固長江這次事大了,有點不可收拾了,他張寧怎麼著,也得拉上一把。
埃及,開羅,第一接頭點。
「老張!老張!」
隊長把渾身是血的張長揚抱上了樓,放在一張堅硬的床上,陳向超立刻撲了過去,動作麻利地打開了藥箱,從裡頭取出一把小手電後,他打著了它,一手翻開張長揚的眼皮,另一隻手用電筒照了照。
「這裡……」
隊長看著他做這些動作,臉色慘白地向四周看了看,最後瞪向陳向超,
「第十一號程序只給了我這些!」
他發起脾氣來。
陳向超沒有時間理會隊長,接著檢查張長揚後腦的傷勢……
「混帳!」
隊長罵了起來,情緒很是激動。
「隊長!」
陳向超抬起頭來,表情冷靜地看向固長江,
「我們在海外工作的條件,比你想像的要艱苦……」
固長江一呆,隨後閉了閉眼睛,一隻手摸上了額頭,並且用力在眉心搓了搓,慘白的臉色一片焦慮。
陳向超瞪視了他一會,接著低頭工作,仔細地檢查張長揚的傷勢。
隊長清醒過來,並且在努力克制著情緒,他連忙彎下腰來幫忙。
一枚瓷器的碎片插入了張長揚的後脛,後背同時還有幾處明顯的外傷。陳向超一寸一寸地檢查張長揚的脛骨,當確認沒有發生骨折後,他鬆了口氣。然後,他在隊長和隨後趕上來的王浩倆人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伸手撥出了那塊瓷片,張長揚在半暈迷中慘叫一聲,接著又暈了過去,卻完全徹底。隊長看到撥出瓷片的地方血如泉湧。
「外傷,都是外傷……」
陳亮超張口說了句,一隻手拿著團棉花按上了那個傷口,他說得很輕鬆,卻讓隊長和王浩倆人都是心膽俱裂。
「失血過多……」
陳亮超又說著,接著伸手去翻藥箱,王浩立刻伸了一隻手過來,並且向他投過來詢問的目光。陳亮超一點頭,
「針線!」
王浩立刻找,一會兒拿起一個醫用勾針出來,不由張大了嘴巴—他從來沒見過這些東西,所以奇怪它的形狀,而且為這種魚釣一樣的縫針感到毛骨縱然。
「是這個嗎?」
「是……」
陳亮超伸手接過,示意隊長伸手按著傷口,自己空出手來後,為勾針接上了線。
「不打麻針嗎?」
王浩看著,聲音都是抖的。
陳亮超點了點頭,
「我們沒有麻藥,張主任……也不須要—你們幫我按著他!」——
固長江和王浩倆人聽得驚呆了!
「按著他!」
陳亮超果斷地下令。
隊長和王浩倆人全身一震,隨後,倆人一人分別抓著張長揚的一隻手,把他死死地按趴在床上,隊長還在張長揚嘴裡塞了一個被角,
「老張,忍著……」
隊長說著,閉上了眼睛。
陳亮超深吸一口氣,瞪著張長揚後脛的傷口,在心中計算著針數,努力讓自己鎮定,不要錯縫任何一針,因為每一下,都會引起撕心裂肺的痛楚,他不能下錯一針,不能重複一針……
埃及,開羅,第一接頭點。
第一婁太陽從東方升起來了,整個村莊籠罩在一片金碧輝煌中。
一片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張長揚點滴著鮮血的吊瓶上。
固長江一人坐在張長揚的床邊,正在沉沉暈睡,一隻換起的手臂上有幾個明顯的針孔。
王浩坐在靠窗的一個角落,手裡拿著一把槍正在值班界備,陳亮超不知去向。
幾分鐘後,陳亮超開著一輛汽車,帶著兩名海外特工衝上了第一接頭點。在隊長睜開眼睛時,兩名從未見過面的特工衝他一個立正敬禮,而陳亮超則向隊長遞過來兩瓶鮮奶還有一些帶有重糖的食品。
隊長臉血慘白,看見那些極甜的食品時連連搖頭,
「我不愛吃甜的東西……」
「隊長!」
陳亮超打斷他,「現在不是挑食的時候,你在昨晚抽了三次血,不吃這些,你在以後的一個月也別想打起精神來—我在透支你的體力,你還想接著打丈的話,就得吃下去!」
隊長歎了一口氣,伸手接過食品,就著鮮奶吞嚥了起來。則頭看見兩位同事還在立正時,他點了點頭,並示意他們稍息。
「這位是肖柏,二局四處的,這位是楊揚,也是四處的!」
陳亮超將他們介紹給隊長,倆人立刻又一個立正。
「揚揚?」
隊長吞下一口甜食,皺眉看向左邊牛高馬大的小伙子,他很年輕,也很帥氣,臉上還有對若隱的小酒窩。
「報告隊長!是楊揚—一個是木字邊,一個是提手旁!」
噢!
隊長點了點頭,把食品還有一袋鮮奶要拋向王浩。
「隊長,吃完它!」
王浩立刻伸手制止,而且態度很強硬,陳亮超也向隊長投去不滿的目光。
隊長投機不成,歎了口氣,皺著眉硬把甜食往嘴裡塞。其它人看著他的表情笑了笑,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
這時,床上傳來張長揚「嗯」的一聲輕呤,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固長江一個馬上站了起來,伏身到張長揚面前,看著他慢慢睜開眼睛。
朦朧中,張長揚首先看到隊長一張興奮但卻慘白的臉,接著看到了其它人的臉,最後還看到了吊瓶裡的鮮血,他呆了呆,嘴巴張了張後吐出一句話來,
「殺了那隻狗的?」
屋子裡立刻暴發出一片笑聲。
「去你的!」
隊長微笑著搖了搖頭,「那他媽是我的血!」
「沒辦法!」
陳亮超看著張主任,在一旁補充,「只有隊長的血跟你相配,我昨晚很不客氣地給他放了三大碗!」
「噢!」
張長揚要點頭,引起後脛慘烈地疼痛,他立刻閉上了眼睛,但沒叫出聲來。隊長一手按了上去,
「老張,放鬆—終於讓你逮著機會能休息幾天了!」
「我不休息!」
張長揚聽著,眼睛又睜開了,「我要把他們一個個逮著狂扁一頓—媽的,敢拿炸彈來炸我!」
屋子裡的人又笑了。
「老張,別著急……」
隊長點了點頭,「我們會逮到他們的!」——
嗯!
張長揚重重地歎了口氣,可能又觸動了傷口,劇烈地咳嗽起來,隊長等人看著,一點辦法也沒有。
張長揚好不容易喘過氣來,才開口問了句,
「有小於子他們的消息嗎?」
「沒有!」
隊長搖了搖頭,「但我確信他們是安全的—我們看到房間裡沒有血跡,沒有打鬥過的痕跡,他們只是帶走了小於他們。不出所料的話,他們隨後會跟我們提出一連串的條件來。其中,最重要的一條肯定是要我拿時間軸來跟他們換人!」
張長揚又想點頭,但最後只是閉了閉眼睛,睜開後雙瞳精光暴射,
「有內奸—是他透露了我們的計劃,我們第一件事就要找到他,消滅他!」
「嗯!」
隊長一聽眼裡也露出凶光來,「我相信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但是,他並不完全瞭解我們所有的計劃,嚴格上來講,於志軍的身份並沒有完全暴露。不然的話,我們昨晚衝進去後,一定會看到他們三個人的屍體!」
張長揚一聽,立刻皺起了眉頭,他瞪向隊長的臉,
「你對他透露了多少?是格林。肯還是列夫。高明基?」
「都不是!」
隊長搖了搖頭,「不會是他們,如果真是他們其中一個人的話,那於志軍現在早就暴斃了!」
一屋子裡的人聽著皺起了眉頭,因為他們想不到除卻美國人和蘇聯人外,還能有誰會是內奸?
張長揚卻沒有深入追問隊長,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後,問隊長,
「他們如果要我們用時間軸交換,你會怎麼辦?」
「沒有辦法!」
隊長一聽便搖頭,「我手上沒有時間軸—它在較早前丟失了!」
屋子裡的人聽了大吃一驚,張長揚更是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兩眼圓瞪著固長江,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他。
隊長卻點了點頭,
「事實就是這樣—我們相信時間軸被一個來自法國的叫做羅克。多里維的土耳其人奪去了。我們於是跟蹤了他,但是他後來突然間在一個地下酒吧裡失蹤了,而那個酒吧,恰恰又是殺手提供出來的地點之一……」
張長揚聽得呆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你……還要演?」
「一定要演!」
固長江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們應該清醒地排除格林。肯和列夫。高明基的嫌疑,同時也應該清醒地意識到計劃至令並沒有完全暴露。他們只是在構想—是通過某個知道有限情報的內奸在構想羅克多里維的真實身份,所以他們才沒有殺他。而他們的重點很明顯是在時間軸身上,他們要得到它,就得在擁有它的人開口前,留住擁有人的性命,所以時間軸只要是在於志軍手上,就能救羅克。多里維和他同夥的性命。」
沉默。
屋子裡所有人都沉默。
張長揚思考半天後,又閉上了眼睛,
「難,太難了!」
隊長點了點頭,
「是很難,但這卻是唯一能保住於志軍等人性命的辦法,只有堅持演下去,他們才會有希望。我們現在已經失去了聯絡,接下來,只能靠我們之間的默契,小於只要死守著不開口,就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