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
一個青衣閣番子,正快步向世子府宅奔著。
青衣閣四大檔子慘死,這青衣閣就廢了大半,這個番子原本地位低,不能自由出入魏侯府宅,看門守衛大多都不認識他。
「站住,你是什麼人?」剛靠近世子府宅下,這人被一個親衛喝止住了。
「青衣閣番子李波,有大事稟報!」這個番子說著。
「你有什麼大事,要登門也要你家的大人上來!」這親兵說著,一照見,卻見這番子臉色雪白又鐵青,聽著這番子喝著:「有大事……別拖延,我如果沒有大事冒昧求見自有世子懲罰,有大事,你擔當的起嗎?」
一陣寒風吹來,抽一樣打在身上,這親兵打了一個激靈,才意識到可能情況的確不一樣,一怔一下,語氣變的慎重:「你將青衣閣番子腰牌拿來,我驗證後你就進去,幹我們這一行也不容易,先前得罪之處還請不要在意。」
「沒事。」李波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說著就扯下腰牌遞了上去。
親衛確認是青衣閣番子的腰牌,就說著:「進去吧!」
一刻時間後,世子府,側廳
李波伏身不敢抬頭,他的面前就是魏侯世子,只見世子臉色陰沉,片刻後,終聽見世子沉聲說著:「你說!」
「世子!青衣閣出動十七人,現今無一生還,全被王存業殺掉!」李波頓了一下首,說著:「鹿口鎮據點還有十三人,連同執事耿懷忠,全部被殺!」
「砰」的一聲,世子手上茶碗摔下,地上頓時一地碎片和茶水,世子站起來,咬著牙獰笑:「都死了?連補天閣的張明遠也死了?四大檔子一個都沒回來?你說的難以置信,我不信!」
世子突氣急敗壞來回走動,咆哮著:「連執事耿懷忠都死了,這王存業好大膽子,難道不怕我抄家滅族?」
這咆哮聲震動著側殿,只聽「咚咚」二聲,見這李波以頭連連觸地,頓時額上烏青一片,大聲說著:「小人萬萬不敢欺騙世子,請世子明鑒!」
魏侯世子粗重喘著氣,幾乎想一腳把眼前這人踢死,但長期久為世子的修養,使他終於自暴怒中清醒過來,咬著牙,從嘴裡憋出這一句話:「你下去吧!」
雖三九寒冬,李波此時後背早被汗水濕了,誰會知道世子一個不爽遷怒,但是不稟告又不行,此刻讓自己退下,頓時慌忙退了出去。
看著外臣離開,魏侯世子再也忍耐不住,長身暴起,一腳踢翻了前面的桌子,一群丫鬟見狀,連忙退後,由得世子在裡面發洩著。
「張信!」片刻,裡面傳來了聲音。
頓時自前面暗閣中,一個身穿皮甲的親侍,來到魏侯世子面前,大聲應著:「世子有何吩咐?」
世子咬牙,森森的話自嘴中崩了出來:「帶我兵符傳我口諭,調三百虎賁衛,裡面必須有一百弓箭手,由葛克帶隊,發兵大衍觀,給我剿滅了這賊觀!」
「是!」這親兵連忙應著,就要出去。
「慢!」才到了門口,世子就喊了回來,自己向椅上坐下,漸漸清醒過來,許久才說著:「這命令先擱置,你帶上我私印,前去青羊道宮傳我口諭,說明這王存業實在罪大惡極,請道正立刻削了道籍,讓道宮想個由頭召回王存業,再埋伏下,亂箭將其射死!」
青衣閣本是賴以通達四周耳目的機構,此次青衣閣骨幹失了大半,就斷了他一條臂膀,叫他如何不怒,因此就算清醒了,還是傳下這命令。
親兵領了口諭,退了下去,領一匹馬直奔青羊宮而去。
待親衛出去,世子一瞬間露出了疲憊顏色,直直坐到了椅上,臉色變的蒼白。
李波退到了世子府外面,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過了一個暗暗的巷子,進去不知道說了什麼,就到到了一處小隔道,幾個轉彎,就到了范府後院。
一個看門的中年人見了,說著:「你又來了。」
「嗯,我來了。」李波笑著回應,也不上去,自有人迅速通知,過了片刻,一人回來,說著:「二公子在靜竹閣侯著。」
李波點點頭,去了一處院子,在裡面一個正房門口停了下來,高聲說著:「青雀拜見二公子!」
「進來!」從中傳出范世榮的聲音。
李波聽了,抬腳進去,就見范世榮正在踱著步子,見他進來,就問著:「這時找我有什麼事?可是世子又不安生了?」
「世子不知道為什麼,突下達命令圍殺王存業,就在昨天夜裡。」
范世榮手中一個顫抖,把玩的兩個珠子匡噹一聲掉落在地上,皺著眉說著:「有這樣的事,難道他覺察了些什麼……你繼續說!」
「是,只是今天中午雪中截殺,結果補天閣張明遠、四大檔子、還有執事耿懷忠都被殺了,連同隨行的人員都被殺光了,現在青衣閣已廢了,幾近全滅!」
范世榮聽到這裡,目瞪口呆!
本來只想著出了截殺的事,想不到青衣閣打了大敗仗,幾近全滅,這個消息隱含的意義就太嚴重了,要知魏侯只有一郡之地,財力人力缺少,現在的青衣閣,已經是它的情報機構,這次廢了,自有巨大意義。
范世榮臉色變化著,背後都出了汗,逼上前問著:「你這話當真?」
李波跪下,叩了響頭:「小人不敢欺騙公子!」
一時間,房中肅靜,細針落地可聞,突范世榮拍手大笑了起來:「好!好!」
連說兩個「好」字,笑聲中有著掩飾不住的舒坦,又起身慢慢在窗下踱著步子,越走越是喜色濃郁,幽幽說著:「我本覺得王存業是個人才,不想這樣了得,一口氣把青衣閣廢了大半!」
又說著:「你這次就是有功,你是番子,死傷這樣嚴重,你必會獲得提拔,以後有什麼情報,第一時間送到我這裡來!」
這時,范世榮臉上帶著微笑,聲音慢條絲縷。
「屬下遵命!屬下告退!」李波應下,見再無事情就告退。
「嗯,你回去吧。」范世榮揮了揮手,李波見了默默不言,退了出去,消失不見。
范世榮坐在椅上尋思著,八年前,他在府城路上遇到一個將要凍死的孩子,一個不忍心帶了回來,養育至今,直到做了暗棋依然無怨無悔,這次終是用上了。
范世榮思量著,不禁又轉到了這事上,嘴角流出一絲冷笑——嘿嘿,真是上天使其昏亂,在劫難逃!
青羊宮·正殿
道正垂坐雲榻上,靜靜入定,突見牆上高掛的一隻玉環,無風自響「叮」一聲,清清徹徹響徹全殿,道正全身一震,醒了過來。
這是靈寶示警,道正一驚,感受著心血來潮,思量半響,下令對道童子說著:「你去通知各個執事,搜查最近弟子的動態!」
「謹遵法旨!」道童行一個禮,就自正殿中退了出去。
眼見道童出去,道正眉宇皺起,心中暗暗思量。
一小時後,三個執事坐著,雲榻上道正安坐,左右垂手站立著一些道士。
道宮調查速度很快,遠超了世俗想像的速度。
鏡林道人恭謹稟告著消息:「道正,世子連夜派遣人手截殺王存業,王存業誅殺補天閣張明遠、四大檔子,又將鹿口鎮據點消滅,殺執事耿懷忠,青衣閣損失慘重,幾乎全滅!」
「這樣說來,魏侯算是斷掉一條臂膀,要重新恢復這機構,真不知要幾時!」道正眼神微瞇,淡然說著,語氣不悲不喜,問著:「那世子為何要殺王存業?」
夜明執事稟告著:「由於魏府被分支龍氣所罩,難以測度,但事情似乎和城隍有關,又和范府有關。」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是震動!
就在此時,左側一直不言的一個灰袍道士起身,朝道正稽首:「還請大人革除此人道籍!」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相視,露出驚訝的神色。
道正靜靜坐著,看不清神氣,許久才說著:「理由呢?」
「大人,自建道宮,就有天律,道門弟子不許隨意干涉世間,這王存業多次招攬是非,現在又捲入了分支龍氣變革中,不論誰是誰非,這樣的人不宜清靜道業,宜革除道職,由他自生自滅。」
「此言差矣!」這時難得說話的寧和執事站了起來,緩緩說著:「首先道律中所說弟子,是內門弟子,王存業不在其中。」
「而外門弟子本在紅塵世間,哪能避之,要不然道門也不會廣建道宮,各有良田百頃,又有官印在身。」
「分支龍氣變革,牽連甚廣,本不是王存業的責任,要是捲入道宮就將其拋棄,道宮廣置天下各郡,甚至天南海北,又有什麼意義?」
「雖剛才世子已傳來私印,請求革除王存業道籍,但汝也不能這樣應之!」
這話說的尖刻,灰袍道士卻也不辨解,只是稽首:「還請道正決斷。」
頓時,眾人都望向雲榻上端坐的道正。
只見道正垂坐雲榻上,雙眼睜開,裡面有著精光閃爍:「這事沒有這樣簡單,玉環示警,只怕我們想不牽涉在內都不行啊!」
一聲歎息後,清清的聲音自道正口中傳出:「不過此子太過惹禍了,革職先不必,靜觀其變吧!」
「是!」眾道士都稽首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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