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幽韻之冷顏暖心 第1卷 第33章 相隨(一)
    相隨——我心澄定,因為無所畏懼。

    胤禛的身體越來越差,最後就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身體確實不適,終於在一個晚上,我將太醫秘密的宣召進了園子,在聚春軒裡為胤禛診脈。太醫的結論是胤禛多年來積勞成疾,體弱氣虛,又耽誤了醫治的黃金時間,如今只能精心調養,不可再過度傷神。我看了看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胤禛,心裡不禁深深一歎,要他放下政事精心調養,這談何容易啊!

    坐在腳踏上,我眼裡帶著十二萬分的懇求凝望著他,可是嘴裡卻說不出半句話來。胤禛看了我一眼,深深的一歎。「唉!沒事,朕心裡有數。」

    「我知道!」我面無表情的說。

    「萱薈!」胤禛的眉頭微皺,有些擔心的望著我。

    我努力的忍著心裡的酸楚,扯著嘴角說:「皇上快睡吧,有什麼話明兒再說!」

    「可是你……」

    「臣妾看著您睡了再休息。」我站起身幫他拉了拉被角,又坐在了腳踏上。

    胤禛的眼裡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瞧我一臉強自隱忍的神情,他歎了口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半年的時間,他瘦了好幾圈兒,臉上的皺紋兒也多了幾道,可是他濃濃的劍眉依然那般剛強,筆直的鼻樑依然那般挺拔,薄薄的嘴唇依然那般堅韌。歲月讓他更添魅力,更加成熟,他依然讓我移不開目光,依然讓我眷戀不已。我細細的看著他的臉,彷彿永遠都看不夠一樣。

    他突然睜開眼睛,我來不及收回自己的目光,癡望的神情被他盡收眼底。我的臉瞬間變紅,不自然地說:「皇上怎麼還不睡?」胤禛的聲音裡明顯的帶著笑意。「你瞧什麼呢?」

    「沒什麼!」我的臉越發紅了。「皇上又睡不著了,是不是?」

    「唉!」胤禛歎了口氣就要起身。我連忙按住了他,「皇上別起身,臣妾唱歌給您聽,一會兒就睡著了。」胤禛聽我這樣說,就安穩的躺了下去,嘴角帶著笑說:「朕倒是好久沒有聽你唱歌了。」

    我一笑,輕輕的哼唱起來:「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著你,陌生又熟悉。」他靜靜的聽著,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霧氣,我們彼此眼神相望,一股暖流慢慢的流淌。

    「下輩子你還願不願意再做朕的妻子?」他的眼睛深邃得好像永遠都看不到底,語氣更是溫柔得彷彿能捏出水來。

    他許我來生,我又怎會不願意?望著他的眼睛我堅定的點了點頭,可是心思一轉,我又笑著搖了搖頭。

    他先是一喜,後是一愣,眼睛裡閃著無數的問號。

    我收起笑容,故意一本正經兒地說:「下輩子皇上要是還娶那麼多妻子,萱薈可不幹!」

    他哭笑不得的瞪著我,委屈地說:「朕的妃子已經很少了!」

    「撲哧」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撇嘴,野蠻地說:「以一個皇帝的標準來看,您的妃子確實不多,再多些也不算多;可是以我的標準來看,除了我,多一個都算多!」

    「哈哈!咳咳!」他笑得咳嗽了起來,「朕知道你小氣,竟不知還如此善妒,恐怕隋文帝的獨孤皇后比起你來也要甘拜下風了!」

    「皇上!」我一邊幫他撫著前胸順氣,一邊嗔怒的瞪著他。我的心裡五味雜陳,擔憂與甜蜜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複雜的味道。

    不僅胤禛病倒了,連允祥也生了重病,到了四五月間,允祥的病情更加嚴重,已然不能上朝了。胤禛非常擔心,不但遣醫賜藥,還專門為允祥設立醮壇祈福。可是允祥終究還是與世長辭了,胤禛悲慟異常,親赴怡親王府為允祥合棺。允祥的葬禮極盡哀榮,胤禛賜其謚號為「賢」,還命令將雍正四年時親筆題寫的八個字也加在謚號之前,因此允祥死後的尊號特別長,全稱共十四個字「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和碩怡賢親王」。園寢規格也在親王的標準上大大的加以擴展,更在京西白家幢、天津、揚州、杭州等地各處建立了怡賢親王祠,供人們祭祀。胤禛還降旨恢復了胤祥的本名,更將他的福澤蔭及他的子孫。

    嫻悅請求將怡親王府改為寺院,她要在其中常伴胤祥靈位,禮佛以終老。我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卻不忍見她如此受苦,可是苦勸無用,我與胤禛也只能依了她。胤禛下旨將怡親王府改建為寺,並親自賜名為「賢良寺」。

    胤祥的葬禮終於落下帷幕,可是我卻好幾日沒有見到胤禛了,他一直將自己關在西暖閣裡,不許任何人覲見,即使是我也被他擋在了門外。雖然聚春軒到西暖閣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可是我卻覺得我們之間彷彿隔著千山萬水一般的遙遠。

    「娘娘醒了,娘娘萬安。」宮女一邊撩起我的床幔,一邊請安。

    我剛坐起身,就見斂晴笑盈盈的走了過來,對我福身行過禮就上前來伺候我穿衣洗漱。「斂晴,你怎麼又過來了,我不是說了嗎?不用來伺候我,我這裡又不缺人手。」

    「娘娘,臣妾知道您最近一直很辛苦,既要照顧皇上,又要處理內宮大小事務,臣妾幫不上什麼忙,唯能盡點兒心而已。」斂晴手腳麻利的幫我穿好衣裳。

    「你呀!總是那麼貼心。」我笑著對她說。

    斂晴對我笑了笑,就轉身去收拾我的床鋪。我剛坐在梳妝鏡前,卻見斂晴皺著眉捧著我的枕頭走了過來,「娘娘,您瞧您又掉了這許多頭髮,咱們宣個太醫來瞧瞧吧,好不好?」斂晴擔心的說。

    我心裡暗歎著搖了搖頭,這是怎麼了?我勸胤禛看太醫,他不肯,如今又變成斂晴勸我看太醫,我不肯了。最近我的頭髮大把大把的掉,我心裡也有些疑惑,只是這會兒胤禛正病著,胤祥又去世了,如果我再張羅著宣太醫,真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事來。

    我故作輕鬆地說:「沒事,不就是掉了幾根頭髮嗎?只要能長就不怕掉。別怕,不會變成禿子的!」

    「娘娘……」斂晴還想勸說,被我擺手制止住了。「斂晴,快叫人傳膳,用過早膳,咱們瞧瞧皇上去。」斂晴聽我這樣說,便放下枕頭出去傳膳了。看著她的背影,我知道她心裡也極其惦念胤禛,幾日不見,不知他的身子如何了。歎了口氣,我對著鏡子撫摸著自己烏黑的長髮,一伸手一縷頭髮赫然出現在掌心,緊緊的握在手裡,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我下了決心,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見到胤禛,就算闖宮也一定要見到他。

    西暖閣裡靜悄悄的,我帶著斂晴很順利的走了進去,小桂子見是我並沒有阻攔,許是他也盼著我能來勸勸胤禛吧。

    胤禛坐在一堆折子當中,手肘支著案幾,手指攥成拳頭抵著額頭,彷彿正在假寐。炕上的矮桌上放在一動未動過的早膳,早就已經涼透了。胤禛聽到腳步聲,也不抬頭,沉著聲說:「誰准你們進來的,出去!」他的聲音冰冷如鐵,雖是六月的天氣,可是卻讓人不寒而慄。

    我轉頭向斂晴示意了一下,讓她先出去,自己則跪在了原地。斂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胤禛,咬著嘴唇萬般無奈的走了出去。我就那樣直直的跪著,眼睛卻一瞬不瞬的望著他。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不抬頭的抓起桌上的鎮紙順手扔了出來。

    我只見一個黑色的物體朝我飛來,還來不及反應,已然重重的打在了我的身上。「嗯!」我一聲悶哼,胸口一陣疼痛,彷彿一口氣窒在了胸中,疼得不敢呼吸,額頭上立時冒出了細汗。

    聽到我的聲音,胤禛一驚,忙抬起頭來,瞧我捂著胸口半跪半坐、呲牙咧嘴的在那裡運氣,不禁驚恐地問:「怎麼是你?」站起身就朝我奔過來,可是還沒有走到我跟前,他身體一軟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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