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幽韻之冷顏暖心 第1卷 第6章 了悟(二)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依然是彎彎的眉毛與彎彎的眼睛,可是那眼神卻冰冷無比,再也沒有了一絲笑意。我彷彿又有了那種被遺棄的感覺,如同很多年前,知道父母已然離婚的那個晚上一樣。爸媽離婚了,卻從頭至尾沒有人徵求過我的意見。我被判給爸爸,可是爸爸後娶的媽媽根本不喜歡我。我忍無可忍時,便會跑去媽媽那裡,可是媽媽嫁給的後爸,同樣討厭我的存在,於是我再轉戰到奶奶家裡。想爸爸時,就跑去爸爸那兒,想媽媽時再跑去媽媽那兒。可無論是在哪裡卻都不是我的家。我開始學會看人的臉色,開始很小心的隱藏自己的情緒,甚至開始學會對一切都不再在乎。陪伴我成長的不是溫暖,而是一首讓我含著淚一遍遍唱起的歌:「爸爸一個家,媽媽一個家,只剩我一個,好像是多餘的。」

    我以為胤禛會是我的港灣,會給我渴求已久的「家」。可當我看到他看向十福晉的目光時,我卻瞬間崩潰。我有些不懂自己了,我不介意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福晉們,不介意他睡在她們的房裡,更不介意她們為他生兒育女。可為什麼我卻忍受不了那樣一個眼神?我反反覆覆的問自己,問到精疲力竭,問到心力交瘁,可還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我將自己整整封閉了三個月,直到一天晚上斂晴驚慌的跑了進來,「主子,不好了,爺,爺他……」

    我「呼」地站起身來,「爺怎麼了?」我死命的抓住斂晴的肩膀,感覺到自己的指甲甚至嵌入了她的皮襖裡。

    「我,沒事!」胤禛瘖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雖然只有三個字卻彷彿說得艱難無比。虞總管扶著他一搖一晃的走了進來。他的臉白得像紙,嘴唇毫無血色,劍眉深深地擰在一起,眼底透著強自忍耐的痛楚。看他這個樣子我嚇壞了,「你怎麼了?」我搶上前扶住他另一側的手臂。「絲」他倒吸了口氣,額頭上頓時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我嚇得忙鬆開手,「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傷到哪裡了啊?」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裡竟帶了哭音兒。

    他轉過頭向我咧了咧嘴,忍著痛說:「沒事,我只是皮外傷。」

    我有些手足無措,與虞總管一起七手八腳的把他扶到床/上。拉開他的袍子,我才發現他右肩與手臂上竟有一道長約五六寸的刀口,肉向外翻著,血流不止。我抖著手,接過斂晴遞給我的刀傷藥和繃帶,一邊給他包紮,一邊不迭聲的說:「疼不疼?很疼吧!一定很疼吧?」胤禛的另一隻手一把握住了我顫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輕聲說:「別擔心,一點兒都不疼。」

    我突然想起來什麼,回身對愣在那裡的虞總管說:「快去請大夫!」還不等虞總管反應過來,卻聽胤禛說:「不要請大夫,更不要驚動任何人,不要讓人知道我回來了,包括府裡的其他人。」我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但見他虛弱疲憊的樣子,知道現在並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可是他的傷不看大夫怎麼行?我皺了皺眉,正不知道該怎麼辦。胤禛卻說:「虞總管,你去拿紙筆將我說的藥方記下來,去抓藥。」

    我驚訝的看著他,竟不知道他對醫道也所有涉獵,竟然能夠自己診斷下處方。虞總管去拿紙筆,我讓斂晴去準備熱湯和吃的東西,自己則給他找了一身寬鬆的乾淨衣裳,幫他把坎肩和袍子換了下來。伺候他喝了熱湯,簡單吃了些東西,又看著他躺下身去,我才鬆了口大氣,也平穩了心神。

    虞總管已經按胤禛說的藥方抓了藥回來,我將他與斂晴叫到跟前,「虞總管、斂晴,爺說的話你們也聽到了,爺回府的事千萬不要洩露出去。從今兒起,對外就說是我病了,不要讓人靠近這座院落半步。另外在我這個院裡另辟一個小廚房,這樣給爺煎藥、煲湯都方便。你們兩個是爺和我最信任的人,你們這些日子就辛苦一些,尤其是虞總管,外面就全靠你了。」

    虞總管與斂晴慌忙躬身行禮,「主子這麼說真是折煞奴才了,為主子盡忠本來就是奴才的職責。主子請寬心,爺一定會很快康復的,府裡的事情主子就放心吧!」虞總管誠惶誠恐的說。

    我點了點頭,讓斂晴去煎藥,自己便守在床邊看著胤禛。我不知道胤禛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實上我將自己隔離在這座院落裡對外面的事情根本一無所知。此時看到胤禛蒼白而疲憊的睡臉,心裡竟無比的踏實起來,彷彿我的掙扎與彷徨也都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一整個晚上,胤禛不斷的從噩夢中驚醒,而我也只能守著他,輕聲的安慰他,甚至怕他亂動撕裂了傷口而緊緊攏著他的上身,將他抱在懷裡。我每天小心翼翼的幫他處理傷口,親自下廚、煎藥,胤禛一直默默看在眼裡。我不問他怎麼受的傷,他也不問我為什麼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我們很有默契的保護著對方的隱/私,也在慢慢的梳理著自己的情感。

    之前我一直足不出戶,即使這會兒說病了,也不會有人懷疑,更不會有人來打擾,我的院落好似從貝勒府裡分離出來的世外桃源一般,除了我和胤禛,我們將皇宮、皇上、德妃、政事、他的那些大小福晉們全都拋諸腦後,只是在我的心底深處卻始終有一個影子揮之不去,那就是十福晉。

    胤禛右臂上的傷口恢復得很快,見他精神很好,我心裡高興便下廚做了好幾道菜。剛端上第一道鯽魚湯的時候,他一愣,隨即學著我平時最喜歡做的小動作——皺著鼻子,說:「怎麼又是魚!」我一笑,知道他又想起了我的「全魚宴」,故意說:「魚有什麼不好嗎?」這一回他真的皺起了眉。我連忙端出了第二道酸菜粉,滿人有醃酸菜的習慣,以備冬天沒有青菜的時候食用,我從前住在奶奶家裡時,奶奶每年都會醃酸菜,所以我做酸菜的手藝也不差。胤禛盯著我做的酸菜粉,忍不住用左手拿著筷子吃了一口,只是他左手用筷子不太靈變,弄得下巴上流滿了菜汁。我笑著用手絹幫他收拾,拿起筷子來餵他。

    剛吃了兩口,他卻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萱薈,你又笑了。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我真的很擔心你。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好不好?」

    從他那深邃的眼睛中,我看到自己倒映在他眸子深處的影子,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早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他。或許就在皇宮裡被他救起免於受傷的時候,或許就在他看到自己綠色小衣的時候,或許就在永和宮裡自己偷偷握住他緊握的拳頭的時候。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那麼在乎他對十福晉的眼神,才會因為他愛她而崩潰。

    閉上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氣,看清了自己的心,卻讓我倍覺酸澀。感覺到胤禛的手微微一顫,睜開眼睛正對上他擔憂的眼眸,我展顏一笑,輕輕地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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