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陽看完這則招聘啟示，啞然失笑。她想玩捉迷藏是吧，那和她玩玩。不過，善廚，會做家務，這兩條，真的有點難。想他每天簽進幾百萬幾千萬的生意，哪裡有進廚房的時間啊！
不管了，先逮到她的人再說，今天一定要領到證，不能繼續維持同居人的身份了，他已經讓兒子損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這一次，一定要爭氣。
他收紙貼進口袋，整理了一下衣服，瀟灑軒昂地出門奔M市而去了。
先一步回M市的池娜薇和兒子先去看了住進醫院的伍金梅。
一大早，她接到父親的電話，才突然趕回來的。幸好母親的身體不要緊，她鬆了一口氣，才回到母校等待他的到來。
獨自一個人拍著籃球，校園特別冷清，學生都放假回家過年了，籃球場靜得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只有她枯燥的拍球聲。但她並不因此而無聊，反而越等越興奮。
這一次等待，她是有十足的把握他會來的，不像以前只有無奈和痛苦。
「喂，你就憑這樣差的投籃技術打出招聘啟示的嗎？你不怕皮球三不沾（籃球術語，意思是投籃時籃球不沾籃板，不沾籃圈，不沾籃網）嗎？」
「呵呵，現在不是有魚兒上鉤了嗎？還是好大的一條，呵呵，不是身體龐大，你知道的，我特別喜歡嫩草，尤其是這校園，十八歲的學生特別多。」
池娜薇不受警告，依然投著她的三不沾籃球。
「啊，十八歲，還要老媽洗腳丫的臭屁小孩，你也要？你是不是當奶媽當上癮了？連沐陽都不需要你照顧了，你找十八歲的，我超級鄙視你。」
李開陽兩手叉腰，不急不忙的樣子。
「我沒說不要老頭啊，你要是及格，我也可以委屈點。」
池娜薇的語氣說得真像有這一回事似的。
「反正你就是吃定我了，好吧，我來應徵。不過，你開出的條件得減減。善廚，做家務這兩條去掉，我一個大男人，進出廚房，會被人家笑話的。」
李開陽開始討價還價。
「所以我才說消滅大男人主義呀。你沒看明白嗎？再說了，大冬天的，我的手洗個碗都要凍脫皮了，對老婆憐香惜玉一下，也是應該的嘛。總之，家庭需要講究民主和諧，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做啊，除非你想娶女傭。」
「那我給你請兩個女傭，家務就好解決了。」
李開陽得意地笑笑，以為他自己想到了好主意。
「你是不是心懷不軌了？整天想著外面的女人了嗎？」
池娜薇生氣地把籃球撞向他。他們一家三口，她不需要再讓別的女人進來，女傭也不行。她的佔有慾，不比他的少。
「那我給你請男傭，我大方點，不怕你吃嫩草。」
李開陽又笑著說。
「我怕男傭對我心懷不軌，而且，我擔心你會因此有GAY傾向。」
李開陽一變臉色，懊惱地說：「這也行不通，那也行不通，你說，這兩條該怎麼解決。總之，讓我進廚房，是不可能的了。」
「好啊，你不應徵還有別人。」
「好吧，一球定輸贏，如果你輸了，這兩條就得去掉，贏了，我認了，給你做真正的賣身男傭。」
不過我是不可能會輸的，嘿嘿。
「好，怎麼比？」
池娜薇點頭，覺得很公平。
「老樣子，你來投球，進了算你贏。」
「好，反悔的人要吃雜草當黃牛。」
反正我也不會輸！池娜薇心懷詭計，極力掩藏她偷偷的笑意。
「開始了，別以為你可以像偷走我的初吻那樣容易得逞。」
李開陽舊事重提，兩人心裡都甜甜地晃了一下。
「哼，我也不是當年那顆小白菜了。別費話，專心防守吧。」
兩人互相追逐著，池娜薇故意不經意似的碰觸他，讓他沉浸在忘情的互相挑逗中。
終於池娜薇遞著了一次機會，野蠻地撞開他，在籃底下投球，可惜，籃球擦板落下，卻沒擦進籃圈。
哎，她心裡懊惱可惜著。
李開陽捨不得看她皺眉頭，再者，他們好艱難才走到今天，他也真的很想和她結婚，甘之如飴，即使被奴役。就這樣一時手軟，他突然抱住她的腰，借助她的反抗，他趁勢把她舉高，還裝腔作勢地嚷著：「給我下來，別想在我眼皮底下進球。」
「哈哈，我的機會！」
池娜薇不受他的話干擾，兩手一彎，在離藍圈一個手臂的距離，讓球漂亮地滑進籃圈，然後——應聲而落。
好清脆的落地聲，如天籟之音，綿延了好幾下才徹底停止。
「啪，啪！」兩聲掌聲，像籃球一樣清脆。
「爸爸好奸詐，不過我喜歡——看到這樣的比賽結果。」
「兒子，還想要爸爸給的好處，就閃人，自己去玩。成人的世界，你懂什麼。」
李開陽怕被拆穿西洋鏡，訓斥著李沐陽。
「咳，咳，我是不懂，不過，估計你們下一步動作就是KISS了吧，聽說這裡是你們訂情之吻的地方，我特地來提醒下，即使再注意，這裡還是有觀眾的，你們收斂點吧，又不是要給我生個妹妹。」
「你欠揍了。」李開陽掄起拳頭，本來好好的氣氛也被他破壞了，哪裡還有心情KISS呀。這小鬼，老子想做什麼，他總是猜得著，或者該送他到封閉寄縮學校，少干擾我們卿卿我我。
「啊，老媽救我。我閃了。徹底消失，你們繼續，我幫你們把風。」
「哈哈……」李沐陽走後，池娜薇吃吃地笑，「你被沐陽盯上了，他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的。六年呀，你不在他身邊六年，他現在要慢慢地折磨你了。你自求多福吧，我保持中立。」
「那小鬼，專門來氣老子的。」
「走，都快五點了，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結婚。」
終於，李開陽趕在民政局下班前攔住最後走的局長，一見局長張口想說話，他馬上表明立場：「局長大人，我今天來，是想給孤兒院的孩子捐獻支票的，請容許我們耽擱你幾分鐘。」
局長一聽是送錢來的，馬上眉開眼笑地領他們進辦公室。
李開陽支票捐了，婚也終於順利地結了。
局長還開著黑色幽默說：「你們結婚的方式實在太有意義了，如果人人都像你們這樣就好了。要天天來呀，我們大家都會想你們的。」
李開陽臉抽筋，天天來，他公司的會計部可以搬到這裡來了。
走出民政局，李開陽感歎。
「終於我們把婚結了，太不容易了。娜薇，你還想要什麼？」
「男傭有了，也就什麼都不缺了。」
李開陽臉色發黑，可憐兮兮地說：「那兩條再通融一下好不好？」
「不好。」
「我給你辦一個盛大婚禮。」
「婚禮你也有份。」
「那讓沐陽娶個小媳婦回來孝順你，怎麼樣？」
「豬頭，少打我兒子的主意，你才當人家幾天的父親啊，小心他想什麼鬼主意捉弄你。」
「他已經捉弄我了。」
「認命啦，你以後都是我的。」
「好霸道的女皇。」
「你才知道，我都是參照你以前的標準來做的啊，不算過分了。」
「好吧，我認命，娘子，那讓我們早早地進行洞房花燭夜吧！」
「我的晚餐。」
「吃完你，我煮給你吃。」
「討厭了。不正經。」
「哈哈，我們終於結婚啦，慶祝，慶祝！」
李開陽突然抱起池娜薇一路狂奔狂叫，直到車門關上，才收住嘴巴，迫不及待地離去。
**
四個月後，某婚紗店。
「開陽，這件怎麼樣？沒看到我的肚子有什麼變化吧？」
池娜薇穿了件露肩低胸的婚紗出來，問著李開陽的意見。
哎，都怪她春節的時候想著天氣太冷，穿婚紗她會受不住冷才把婚禮推到夏初來臨之際。結果，她都三十四歲了，竟然還懷孕了。
也都怪他太心急，每次都讓人防不勝防，激情纏綿的時刻，她哪裡還記得提醒他避孕呢。這年紀了，還懷孕穿婚紗，被人家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
「不好，下一件。」
他搖著手指又再PASS掉。
「好累了，就這件了好不好？」婚紗的束腰處有一環裝飾花邊，應該看不到她的肚子微突吧。
「那我們走吧。服務員，給我們拿那件。」
半推半摟著她進試穿室，他動手利落地解除她的婚紗，再給她穿上衣服。
「不會吧？那件好保守，看起來好老土呀，我又這麼老了，一點時尚的美感都顯示不出來啊。」
「我覺得很好看，是最好的一件。」
他睜眼說瞎話。
「真的？」她也因為他的甜言蜜語暈乎乎地相信了。
「真的，我相信你是最美的新娘子，我的眼光一向都很好。」
「那就好。」
「哎，我的女兒要休息了，我抱你回家。」
他沒有任何顧忌就抱著她走出去。
「喂，又不是十八歲了，人家笑話的啦，放我下來。」
「你主動拉下我的頭偷襲我的吻就不怕我笑話嗎？」
「你自己也很陶醉的，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晚，你望著我很久都不離開。」
「乖乖睡吧，司機開車。」
終於，遲到了十幾年的婚禮開始舉行了。
賓客不多，李開陽沒有請他生意上的朋友。只有他們覺得重要的親人好友。
宣誓之後，張叢生突然站起來，「各位，大家一定很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愛上對方的吧？」
「當然，快說。」
「咳，咳，新郎新娘快說，你們的地下情是怎麼發展的。」眾人一片起哄。
池娜薇急了，搶著說：「當然是他追上來的。」
「但是你們是有了兒子才結婚的，不會是奉子成婚的吧？」觀眾的問題越來越尖銳。
池娜薇轉頭瞪著李開陽，一激動，聲音也沒關小：「你把我懷孕的事也提前說了？」
「哇，真的是奉子成婚啊。雙喜臨門呀！恭喜，恭喜了。」
「這可是你說的，我什麼都沒說。」李開陽把自己撇得清清楚楚。
「哇，老爸下手真快呀，什麼時候有了妹妹我居然不知道！」
李沐陽百分百支持地大嚷嚷。
池娜薇可尷尬了，要不是上了妝，她的臉肯定燒得通紅了。
「咳，咳，其實，關於誰愛上誰的問題，是這樣的……」李開陽賣著關子，吊著觀眾的胃口。
「你敢說，我……帶著女兒躲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池娜薇趕緊威脅，笑話，要是被他這一捉弄，她以後還用在親戚朋友們之間立足的。
「咳，各位，你們也看到了，我……只能沉默了，不過，相信大家也猜得到。」
「壞死了，今晚讓你睡客廳。」
「哇，不要呀，老婆。」
兩人推打著，又笑又怒火，表情變化多端。
池娜薇被婚紗絆了一下，整個人斜傾了出去，李開陽急忙伸手去撈，趕在她跌倒之前讓她跌在他身上。霎時間，兩唇精準地相觸，發出激烈的電流。
李開陽一語驚人：「老婆，這個姿勢很像你獻初吻的姿勢，你主動我被動。」
「噢……」拖得極長的曖昧聲，讓池娜薇窘透了。
以後還有那根嫩草敢過來招惹她這朵花啊！
**
洞房花燭夜。
「滾出去，今天婚禮讓我尷尬死了。」
「哎，老婆，沒這麼嚴重吧，我同時也在表達自己的愛意啊。你不知道，能被你主動追上，讓我覺得是多麼幸福的事，我今天那是自豪地炫耀，炫耀，真的，我很自豪。」
李開陽死賴著不肯走。
「那你睡那邊的沙發。」池娜薇略退一步，指著臥房的沙房。
「我可以給你暖身子。」
「現在已經不是冬天了。沒得後退了，不睡就出去，看沐陽肯不肯收留你。」
「好吧，我將就。」
李開陽才躺下，敲門聲彷彿算準了似的響起。
「兒子，我們睡了，你乖乖回房間，別上網了，你媽不需要你養了。」
李開陽知道是兒子，大扯嗓門喊。
「喊那麼大聲幹嘛，他又不是聽不見。」池娜薇坐起。
「媽，我睡不著。我進來咯，我真的進來咯。」
招呼了兩次，確定不會出現什麼兒童不宜的畫面，李沐陽小心翼翼地探進腦袋，憨厚地笑著，一臉童真無知。
「寶貝，怎麼了，過來媽媽身邊。」
池娜薇柔情大起，想起和兒子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她一時感動滿懷。
正中下懷，李沐陽心裡得意。
「好，媽，今晚我跟你睡。」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從今以後，她就是爸爸的了。好不捨的。
「不行。」
「好。」
李開陽跳起來反對。
「二對一，老爸，你必須少數服從多數。」
李沐陽分外得意。這點小懲罰小意思了，誰叫他六年以來都不曾出現呢。
「誰說是少數服從多數，你妹還沒發表意見呢。」
「我女兒的意見隨我。」池娜薇笑著說，已讓兒子躺到她身邊來。
「女兒的意見會隨父親，這是定律。」
「我的話就是定律。」
「來，兒子，別管他，我們睡覺，哎，兒子長大了，以為不需要媽媽的懷抱了，現在又回來了。沐陽寶貝，乖乖睡。」
李開陽對兒子使眼色，讓他別打擾他美好的夜晚，哪知兒子示威地對他吐小舌。
「我也要睡。」他怒火地叫。
「你到沙發上去。」
「我們一家四口，不能分開的，不然不吉利。」
「男人迷信讓女人討厭。」
「你愛就行了。」
說話間，李開陽已強躺了上來，魔爪和兒子爭奪池娜薇的懷抱。
「別胡鬧了，到兒子那邊去。」池娜薇警告地瞪他。
「好吧。我們一家四口一起過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哎，他在心底無聲地歎息，有點惆悵，看著兩個暖暖睡去的人兒，他真想把眼前的小鬼揪起來扔到沙發上去。
哎，我也是最後一次了，兒子，下一次，你再來搗亂，我絕不手下留情。
睡吧，一家四口，多麼幸福的事。
**
深夜，醫院婦產科。
「醫生，我老婆進去那麼久了，怎麼還不出來啊。」
李開陽緊張得大汗淋漓。之前陪老婆做產檢，醫生就說年紀大，生孩子有些危險，要小心照顧。這叫他怎麼不緊張啊。
「情況不太好，孩子卡住了不肯出來。」
「那剖腹產呀！」李開陽急得大叫。
「剖腹也要做好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的準備。」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保大人了。快滾進去，別在這裡囉嗦。」
李開陽急得走來走去，李沐陽也嚇著了，不敢問他父親會怎麼樣。
「爸，你別擔心，媽媽說生孩子都會這麼辛苦的。一會兒就出來了。」
「沐陽，爸爸急瘋了。」
李開陽扯兒子進懷裡，用力掐住穩住他慌亂的心。
不再生了，等娜薇出來，他就去結紮。
「別擔心，你兒子有預見能力，媽媽沒事，妹妹也會出來的，我做夢聽見妹妹說，她很喜歡我這個哥哥，好想出來和我一起玩了。」
「乖兒子。」
「孩子出來了，母女平安，恭喜你們。」
「噢也，我有妹妹了。」
「兒子，我有女兒了。」
兩父子，聽了醫生的道喜，激動地緊抱轉著圈圈。
「爸爸，我開始羨慕你了。」
「為什麼？」
「因為，我也喜歡像媽媽這樣的女人。」李沐陽不好意思地說，臉色竟然有些微紅。
「那你照著你媽的標準找就行了。」
「啊？」
李開陽意味深長地笑著，他的幸福已開始，相信，他兒子以後也會有個不一樣的女子在等著他。他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