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快開門,你難道不想要思思了嗎?」
「啊?思思?思思怎麼了?」方小小狼狽地爬起來,摸過去開門。
「張叢生,你把思思怎麼樣了?我的女兒……嘔!」
方小小一開門,順勢就跌入張叢生的懷抱,渾身酒味,嗆得張叢生厭惡地皺了皺鼻子。
「這輩子都改不了,不知道喝酒會壞事傷身嗎?」
張叢生架著方小小,任由她把污物吐在他身上,拖到沙發前,把她拋到沙發上。
這一碰撞,方小小頭痛得更厲害了,竟然翻江倒海地大吐特吐起來。
「你呀,沒事幹嘛喝那麼多酒呢?」
張叢生憐惜地拍著她的脊背,感歎不已。望著為自己憔悴難過的方小小,他心中漸漸內疚。
「你說什麼?壞事?你還在後悔你上了我的當嗎?我怎麼會沒事喝酒呢?我就是有事,我……我要死了,痛死了!」
方小小甩起垂著的頭,憤恨地盯著張叢生,嘶啞著罵著他。
「什麼後悔不後悔的,」張叢生無言以對,她的質問,他竟然覺得不知如何是好,若換了以前,估計他會毫不猶豫地肯定回答:就是後悔了。可是,那個錯誤的夜晚,他娶了她,僅因為他們未出世的女兒。但是,這幾年,他不是得到了很多嗎?除了夜裡寂寞,心靈孤獨,普通人會有的,他都得到了。在池娜薇沒有回來之前,他以為人生就這樣掩藏在騷動之上平靜地度過了。
「你後悔被迫娶了我!」方小小一甩頭髮,手指指著張叢生控訴。
「我是對自己負責任,即使錯了我也不後悔,我是愛女兒的,你也知道的。」
「你……可惡,我知道你是為了思思才娶我,可你需要說得這麼明白嗎?我最討厭你了,一點都不會騙人,我都傷心透了。討厭!」
身子撐不住,方小小竟然栽到地上去了,張叢生為她的話而心痛著,也沒來得及接住方小小。
他想,我傷害她真的這麼深嗎?看她賣醉成這樣,像個可憐的女人似的,平時她尖刻的時候那麼討厭,得理不饒人的時候讓人憎恨,但是,她應該是拿得起放得低的。
「小小,小小,你沒事吧?」
「叢生,叢生,……」方小小痛苦地扭曲著臉,手死命地摀住肚子,她的肚子彷彿燒著了一把火似的,火辣辣地絞著痛,而酒精似乎又在裡面瘋狂地助燃,好痛!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張叢生也心慌了,彷彿感到自己又將失去什麼,他的手心竟然會發涼。
「我肚子好痛,我要死了!」方小小痛苦地哀喊。
「啊?估計酒喝多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急診室。
「醫生,我太太沒事吧?」
張叢生一見醫生出來,馬上衝過去問。
「沒事了,酒精中毒了,以後少喝點,好好照顧她吧。」
「哦,好的,謝謝你,醫生。」
方小小掛著點滴,張叢生歎著氣,望著她蒼白皺著眉頭的臉,他又心疼起來,腦子混亂地想,要是沒和她吵架,那今晚這場慌亂就不會有了吧,思思也不用在家可憐地哭了。
哎,都是我不好,家裡平和安詳的氣氛都被我破壞了,女兒也不會笑了,繼續這樣下去,難道真的離婚散了嗎?那女兒怎麼辦?小小的她,哭得他的心都痛了。
***
母親會去的地方李開陽都找遍了,沒有人。藍心雅那邊也沒見動靜,他命令自己冷靜,想想藍心雅還可能去的地方。
他茫然地偏頭,突然見到路上一對相擁的男女,不知為了什麼,女的突然甩開男的,男的死拉扯住她。他靈光一閃,想起了那天藍心雅和言歡在他公司樓下拉扯的畫面。對了,言歡,也許他會知道藍心雅在哪裡。
城郊高速公路入口,李開陽焦急地等著言歡。好一會兒,才射過來兩束車燈,李開陽瞄了一眼,閃了閃他的後車燈。後面的車穩穩地在李開陽旁邊停住,兩人搖下車窗,言歡複雜地望著越來越少見面的李開陽,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你要找心雅做什麼?」
李開陽突然打電話給他,非要他出來帶他去找藍心雅,他心裡頗不是滋味,卻有苦說不出,只得鬱鬱悶悶地過來了。
這還不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要命的是,藍心雅真的不聽他的電話不理他了。而早上,該死的,莫寶婷又赤裸著在他床上一起醒來,也不知那丫頭說真的還是開玩笑,竟然說要他負責。
他煩得要命了,莫寶婷的電話又追魂似的打。他負責不起莫寶婷了,他不想要其他女人了,他只想要藍心雅,但是現在又多了莫寶婷這個麻煩,她刁蠻任性,要是被藍心雅知道昨晚發生的事,那他死了的心都有了。
哎,要是換作六七年前,他有這樣的艷遇,那他一定感謝老天的可憐恩賜,但現在,他卻嫌女人多了麻煩了。
言歡又把他煩心的事想了一遍,仍然沒有結果沒有解決的辦法,而莫寶婷的短信又發了過來。他看也沒看就直接刪除了。
「你好像挺忙嘛,言歡!」李開陽玩味地說。
「噢,一個無聊的人,要我教她發短信。」
言歡尷尬地說了個小謊。
「是藍心雅吧?」李開陽沉靜得有點冷的聲音,讓言歡怔了一大怔。
「不是她!」言歡馬上否認。
「你不用急著否認,也不用擔心,我對藍心雅從來都沒有感情,你放心去喜歡好了,最好馬上把她娶回家,我一定給你送份大禮包君滿意。只是,你如果知道她在哪裡,請告訴我,她把我媽帶走了,我到現在還沒找到她。」
「呵呵,」言歡乾笑兩聲,尷尬地說:「真的不是她,你別誤會。」
也許出於自卑的心態,言歡在李開陽面前仍然拘謹又沒有自信,至少他此刻不敢大膽地承認他和藍心雅的關係。
李開陽銳利地掃視著言歡,又追問:「那你應該知道藍心雅在哪裡吧?我知道前段時間你們的關係很密切。」
「啊?真的沒有,她怎麼看得起我呢!真的,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言歡想知道李開陽找藍心雅做什麼,卻又不好意思問,也找不到借口去問。
「是嗎?那美美我要回來再送出國外也無所謂咯?」李開陽逼著言歡坦誠。
「美美,開陽,你別這樣!」言歡一聽女兒要被送出國外他見不到了,馬上焦急起來,口齒都不清了。
「我也不想破壞你們父女相見的機會,但是你必須告訴我藍心雅她現在在哪裡。我現在就要知道。」
「你……你都知道啦?我……我們也是出於無奈。」言歡心虛又內疚地撇開眸光,神色很不自然,感到他自己虧欠了李開陽莫大的恩情似的。
「你不用解釋,我無所謂。言歡,你認真想想,藍心雅可能會去的地方,我想,她應該走不遠的,肯定還在粵城。」
「啊,那好。」言歡鬆了一口氣,又開始為難,「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裡,她昨天和我生氣了,不理我了。」
李開陽審視地望著言歡一會兒,覺得他不會說謊,才接著說:「你再認真想想,找到她,你們倆也好好和解一下。」
「哦,那是真的哦!」言歡十分尷尬,想想李開陽那麼多女人喜歡,他的話肯定是對的。於是他認真細想起來。
「哎,有個地方,我打電話問問。」
言歡突然想起一個藍心雅最近經常會去的地方,他馬上打電話給那裡的女傭。
***
李沐陽懊惱地拉著美美走了一遍又一遍花園,氣死他了,不管他走多少遍,那兩個高大的陰臉男總是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帥哥哥,我們去爬樹吧!」李美美天真無邪地咬著冰淇淋,指著靠牆的白玉蘭樹。
李沐陽扭頭一看,禁不住喜色浮上臉龐。
「好,美美,你真聰明,哥哥最喜歡爬樹了。」
李沐陽三步當兩步快速向樹桿走去,兩個男人也愈加緊跟著他們,緊張地喊:「小姐少爺,別跑,小心摔倒了。」
他們十分擔心眨個眼睛,李沐陽就會從他們的眼皮底下溜走,因為藍心雅下了死命令要他們看好人的。再者,這個李沐陽精力好得已經耍著他們兜了好多圈花園「迷宮陣」了。
李沐陽死命抓著樹桿往上爬,李美美拍著手為他加油吶喊:「好厲害哦,哥哥好厲害哦,快快爬,爬到天上去。」
「好,美美,你等著,我爬上去了,也拉你上來一起搗鳥窩。」李沐陽八爪章魚地抱住樹桿,開始往上爬。
哎,累死了,這樹桿這麼滑,好難爬!
李沐陽眼看就要攀住第一個樹杈,可惜樹桿太滑,他的身子又控制不住往下滑了滑。
我就不信我爬不上去。他憋著一口氣,小而細的指甲都刮破了,尖麻的痛,但他顧不上去感覺了,仍然用小手摩擦著樹桿往上爬,企圖到了枝丫攀到圍牆,再吊住樹枝逃出牆外去。這些逃生經歷,多虧了他平時經常玩的遊戲學到的經驗和知識。
「噢也,哥哥好厲害哦,就爬上去了哦。」
美美呼喚著,李沐陽也暗自高興,心裡默默地感謝著美美,小笨蛋,謝謝你啦,給我指了條路。
「少爺,快下來吧!」其中一個男人不放心地看著李沐陽,不好的預感浮上他心頭,感覺這小男孩好像在一點一滴地離開他的視線,越走越遠,直到他抓不住。
可是,他也不敢去拉李沐陽,藍心雅只吩咐他們看著他,不能傷害他,更加不能讓她女兒不高興。這讓他們真為難,美美跳得那麼開心。
「你們兩個怎麼看人的,他爬到牆上去逃走了怎麼辦?」一聲尖細的聲音憑空響起,讓兩個男人動作一致地跑過去撈著手要抓李沐陽,一邊焦急地解釋:「小姐叫他爬的。」
「蠢才,你看,他就要跑了。」藍心雅焦急地尖叫,亂揮著手,狠不得她自己能去抓人。
李沐陽吊著樹桿,緊張得大汗淋漓,樹下那兩隻大手差幾厘米就抓到他了,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掂量離圍牆有多遠,吊著枝丫,他小小的身子往圍牆一晃,雙腿拚命往前蹬,可惜還是差幾厘米才能踩到圍牆,而男人開始往上跳著抓他的腿了。
不得已,他又往另一根更細的枝丫抓去,卻不受力,枝丫彎了下來,他的身子也垂在了半空,圍牆外的世界再也看不見了。
糟了,失敗了!他暗叫不好。
「哎呀,哥哥小心。」美美嚇得蒙住雙眼不敢看李沐陽摔下來。
藍心雅氣瘋了,女兒的尖叫和愛護讓她更加火大,什麼「哥哥」叫得這麼好聽!
「亂喊什麼,笨蛋,給我住嘴!」她的手狠狠地捏住美美的臉蛋,撕扯著,讓美美痛得淚花打轉,卻又懼怕藍心雅不敢哭出聲來。
李沐陽沒辦法,在兩個男人抓住他之前,他自己就拚命使力把樹枝往下壓,跳了下來,滾一下,才安然無恙地落地。
「抓到了!」兩個男人死拖著李沐陽帶到了藍心雅的跟前,微垂著頭,請罪。
藍心雅很想像打池娜薇那樣扇李沐陽幾個耳光,可是,她又怕被古韻思知道而死死地忍住了。
「你們兩個蠢才,看個人也看不住,明天你們不用來上班了,直接到我爸那裡領最後的遣散費吧。」
藍心雅嘴裡罵著兩個男人,手卻狠狠地伸向李沐陽,長長的美甲就那樣無情地掐進李沐陽結實的小手臂。
「夫人,對不起,請開恩啊,是我們的疏忽,我們不敢了。」
兩個男人誠惶誠恐,不想丟了飯碗,可憐兮兮地站著。
李沐陽瞪起憤恨的雙眼,他從藍心雅的怒火陰冷的眸光中知道藍心雅恨不得生吞了他。她的指甲那麼尖那麼利地掐進他的臂肉,讓他痛得難忍。
繃著唇咬著牙忍住,他的腳瞄準了藍心雅的高根鞋,一腳踏向她的腳根側面,拐倒她,最好扭傷她的腳。他曾經問過池娜薇為什麼不穿高高的鞋子,池娜薇解釋說容易拐傷腳,他才突然心生這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