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池娜薇挽緊肩膀上手袋的帶子,加快了腳步向公寓走去,因為她的母親伍金梅剛剛打電話給她,告訴她她到她公寓門口了。
連續幾聲車鳴讓一向不太好奇的她停下了腳步。
一輛銀色的寶馬跑車正不緊不慢地貼著她開著,搖下的車窗探著她的老闆張叢生削著短髮的腦袋。
池娜薇的眼珠緩慢地轉了轉,眼神有些無奈。
張叢生微笑著,露著他潔白的牙齒。手臂枕上車窗,他說:「娜薇,快上車吧,你走得真快!」
池娜薇知道他沒有責備她上班早退的意思,她走的時候,是一秒不差的下班時間。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說:「我就要到家了。」
張叢生看了一眼身後,堅持說:「你先上車吧,我怕交警開我罰單。」
池娜薇也堅持說:「我轉個彎就到了,你把車開走吧。再見。」
她點了點頭,快步繞過他的車子,橫過人行道,沿著商舖走回公寓。
張叢生輕輕笑了,咬了一下嘴唇,眼睛閃得特別亮,他看著池娜薇白色長裙的裙擺輕輕地隨著腳步優雅地晃動,那抹欣賞更濃了。
回到小區門口,就見伍金梅站著靜靜地等著。
池娜薇加快腳步走了過去,握著母親的手,心疼埋怨地笑著喊:「媽,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啊,我好去接你嘛!」
伍金梅已經五十多歲了,皮膚仍然白皙光滑紅潤,只有兩三條紋路不深的皺紋隨著她笑容的擴展而微微顯露。
她燙了一頭短卷髮,衣著時尚,身體有點發胖,但這無損她的風韻猶存。
她摸了一下池娜薇的臉,心疼地說:「娜薇,心疼死媽了,你看你,這臉都不見一半了,這是什麼坑人的公司哦,老是要員工加班。」
「媽,先別說了,我帶你去吃飯吧。」
池娜薇有點內疚起來,她就和伍金梅說過一次加班,她就這麼擔心自己了,她埋怨著自己不該說話讓母親擔心的。
正說著,張叢生擋在了她們的面前。
池娜薇吃驚地站住了,嘴巴微張。她還以為他走了呢。
張叢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池娜薇,又溫和地望著伍金梅,從相似的氣質和外貌,他能判斷,伍金梅就是池娜薇的母親。
他心裡一陣高興,今天的收穫不錯,又進一步了。
他溫暖地笑著,說:「阿姨,您好,我是張叢生,娜薇的同事。」
伍金梅眼睛一亮,這男人個子夠高,長相英俊,領帶襯衣氣質不凡。雖然看起來稍嫌成熟了點,但是挺有派頭的。她要是池娜薇,肯定要選擇這樣的男人。就不知道他結婚了沒有,估計這年紀了,應該結婚了吧。可惜了。
伍金梅笑瞇瞇地望著他,客套地說:「你也好,我是娜薇的母親,娜薇在公司,肯定麻煩了你不少吧。」
張叢生溫和地笑著,瞄了一眼池娜薇有點沉鬱的臉,說:「哪有,娜薇不是那種喜歡麻煩別人的人,要是她能來麻煩我,該多好啊。」
池娜薇有些無奈地說:「總經理,很不好意思,我們現在正要出去吃晚飯呢。要是工作上沒有事情吩咐的話,我們先走了。」
總經理?
伍金梅點點頭,很是滿意的樣子。她還以為私人老闆看起來會比較市儈些,沒想到張叢生竟也顯得這麼大方溫和。當面見到本人和想像中大不相同,伍金梅對那個要池娜薇加班的總經理大有好感了。
她的興趣正起,池娜薇卻急著要走,她盯了女兒一眼,有點捨不得地說:「娜薇,你見到上司也不熱情一點,跟個生人似的。」
轉頭她又笑呵呵地對張叢生說:「總經理,你別介意呀,我們正要去吃飯呢,你不嫌棄的話,一起來吧?」
一起?池娜薇吃驚地望了一眼伍金梅。
張叢生笑著急促地說:「當然不介意,我請客,我的車在那邊。」張叢生指了指他停在路邊的車。
突然驚訝住了,他的車呢?這麼快,交警就把車拉走了嗎?
他尷尬地撓了一下短髮,說:「咱們到這附近吃吧。娜薇,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好的餐館嗎?」
出於禮貌,池娜薇也不好意思拒絕張叢生的邀請,她有些無奈地說:「我們剛剛就是要到附近去吃的。到意溪大酒店吧,我請。」
張叢生只是笑著,不置可否,然後溫和地說:「阿姨,那我們走吧。」
在酒店的包間坐下,伍金梅笑呵呵地問:「總經理,你今年幾歲了?」
張叢生望著伍金梅笑著說:「阿姨,我今年三十五了,未娶,您喊我叢生就行了。」
「呵呵,好,那我就喊你叢生吧。三十五歲,雖然比娜薇要大上許多,不過不同年齡的人,眼裡是不同的世界,你看起來更沉穩一些了。」伍金梅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張叢生更感到開心了,伍金梅對他的評價還不錯,他笑著說:「阿姨,您說得真好,沉穩些的確比毛躁的毛頭小子要好呢,這樣,女人會更有安全感的。」
伍金梅見池娜薇悶悶的也不開口說話,不由得問:「娜薇,你說呢?」
池娜薇根本就心神恍惚,沒注意聽,她勉強地笑了笑,說:「哦,應該是吧!媽,我們趕緊點菜吧,你搭了一下午的車也餓了。」
話題結束,好不容易吃了一個艱難的晚飯,對池娜薇來說,她感到相當的不自在。
一整晚,都是伍金梅和張叢生在聊所謂的人生,所謂的生活,要麼就是聊她的喜好,她感到厭煩極了。
她喝著她點的匯源橙汁,慢慢地吸著,心事重重,思緒飄得很遠。這酸酸甜甜的味道,以及對張叢生的陌生,讓她感動又委屈得眼眶有點發熱,讓她有點受不了了。
趁母親還在和張叢生聊得起勁的時候,她淡淡地笑著說:「媽,總經理,你們聊著,我去躺洗手間就回來。」
「好,娜薇,你快去快回吧!」
一聲無奈的歎息從心湖劃過,池娜薇茫然地走出包間。
去了洗手間,她順便到櫃檯把帳結了,免得要讓張叢生付帳。
除了李開陽,她還沒有讓哪個男人給她付過帳的。
李開陽,李開陽,想到這個名字,池娜薇的心痛了。委屈無奈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慌得她趕緊吸著鼻子把眼淚擦乾了。
在櫃檯刷完卡走回來,走在過道上,她忍不住又歎氣了。
人生俗事顯得這麼無奈,擺不脫推不掉。
「開陽,今晚到我那裡過夜吧?嗯?」女人嬌滴滴地說,聽在男人的耳裡都會勾起氾濫情慾。
池娜薇心頭一震,倏地抬眼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剛剛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喊「開陽」。是她在幻聽嗎?
她的雙腳不由自主地慢慢向506號房間靠近,想聽得更真切些。
「好嘛,嗯?」又是一聲讓人雞皮疙瘩的女聲。
「把剩下的節目放到現在來上演怎麼樣?」
蠱惑的男中音從半開的門扉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