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湧雲慘,男子一身玄黑長袍,坐下騎的是玄烈寶馬,身後統領一萬禁軍,軍容浩蕩威嚴,各各精氣十足,蓄勢待發。
城牆上,莫尚慵懶地斜坐在龍椅上,邪魅的雙眸不似見到莫玨時的柔軟,而是一種傲視天下的冷漠,身前護著的是內功高手,和手持盾牌利器訓練有素的禁衛軍。
墨色的髮絲在空中翻騰,流動的空氣帶走了時間的印記,男子終於忍耐不住開口。
「莫尚,把人帶出來吧,有什麼條件就直說。」
「呵,既然七王爺著急了,那好啊……」男子嘴角挑起一抹近乎玩意的笑,拍了拍手。
兩個侍衛帶著迷茫不知所措的沐影汐走到了城牆之上,女子神情從容淡定,平靜地看著城下的一切,好似自己不過是一個局外之人。
腦子中除了楚傲天給自己講述的那些聽不懂的過去,什麼都不曾存在。
汐……儘管他很想喊出口,可是他沒有,眼眸中的睿智絲毫沒有被慌亂影響到,因為他明白想要救她,自己決不能先倒下。
可是她的眼神為什麼會那麼平淡,冷漠,難道是他們對她做了什麼,汐……心口被無數根鋼針反覆穿插著。
「你可以開條件了。」隱傲軒掃過女子淡然的神情,最終將眸光定格在一身暗紫罩衣的莫尚身上,語氣冰冷而不高傲。
「條件很簡單,朕要你七王爺帶著你的黑騎禁軍向我桑莫國俯首稱臣,我便將你心愛的女人還給你。」男子說著有意挑逗地瞟了一眼美得如同蓮花一般聖潔的女子,他倒想看看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心中,有多重的地位。
沐影汐平靜的眼眸中終於起了一絲波瀾。
他們在說什麼?她是誰?而眼前的那個他又會是誰?
臣服,可笑,他身為詔隱國的王爺,皇室直系後人,怎麼可能帶著自己的黑騎臣服他國,可是他明白違背的結果,將不單單是汐的命,或許他們會選擇比死更殘酷的方法折磨她……
「本王可以用我的命換她的。」隱傲軒沉思片刻後,堅定地直視著城樓上如若看戲的男子,他可以犧牲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尊嚴救他心愛的女子,但是他沒有權利拉上那些拿自己的生命來貢獻國家的戰士。
「朕怎麼捨得要七王爺的命,朕要的不過就是你和你的黑騎歸順,難道朕猜錯了,這個女人對你一點都不重要,呵,既然這樣,朕就收下了,全當是七王爺送給朕的禮物,如此絕美的女子,想必味道一定很不錯,只可惜,哈哈……」男子邪佞的眸光輕佻在女子身上上下游移著,只可惜他不愛女人,但是他可以讓她受盡凌辱折磨。
身上的血液逆流著,雙手握得嘎吱作響,胸口處聚集的氣體,彷彿要將自己撐得炸掉,為什麼他們注定是一次又一次錯過,為什麼在所有誤會都解釋清楚,在真相大白後他們還面臨著這樣的考驗,為什麼每一次當他以為幸福就在身邊時,幸福都會像流沙一樣從手中滑落,如果注定今生只能是錯過,那麼他寧願與她共同開啟下一世的相守……
下一世的相守,呵,男子輕笑著抬起漆黑的眸子,眼底淡淡的傷,嘴角是一抹如陽光般卻不溫暖的笑,迎上女子那張迷茫的小臉,心隱隱的痛著。
為什麼她的眼神由最初的冷漠淡然,變得茫然不知所措,最後沐影汐的眼神凝固在一種莫名的安然狀態,嘴角漂浮起一層淡淡的笑。
男子眼底含笑,緩緩提起手中的弓弩,另一隻手拿出馬側身所掛的長箭……
「護駕,護駕……」當箭搭在弓上瞄準城樓的那一刻,城牆上的侍衛慌亂地舉起手中的盾牌,將莫尚緊緊圍得水洩不通。
女子被忽然慌亂了的人流推到牆邊的石欄上,看著向自己瞄準的而來的箭,會心一笑。
儘管在她的記憶中已經搜索不到這個男人的身影,但她知道這是這個男人送給自己最好的歸路。
他在她的生命中曾擔任過怎樣的角色呢?他們曾今發生過怎樣的故事,當銳利的箭尖指向自己的左胸,她有的不是害怕,有的只是淺淺的猜想,關於她和他的猜想。
曾今他可以輕易地將弓拉滿,而這一刻他卻感覺,似乎用了一生力氣才將弓拉成滿弓,眼底流露著疼惜地笑意。
放心吧,汐,我會讓你沒有痛苦的離去,你不會孤單,因為我會你同行,今生來世,永不分離。
女子趴在石欄上,微笑著點頭。
「嗖」的一聲,箭飛了出去。
「保護人質……」被擋在盾牌後的男子忽然想到了什麼大叫一聲,最前面的侍衛緊忙去拉沐影汐,試圖讓她避開迎面而來的箭,只是時間緊迫,而沐影汐又很不配合,頓時城牆上亂成一片,就在撕扯之間,女子一不小心,如斷了線的風箏從城牆上墜落下來。
「汐……」千鈞一髮之際,男子撇下手中的弓箭,用力夾緊馬刺,馬兒便一下子竄了出去。
「弓箭手準備。」魄反應十分迅速,見隱傲軒衝過去後,便命令弓箭手拉弓做掩護,並揮手示意一部分騎兵衝上前去給隱傲軒做照應,不管能不能救下墜下的女子,至少他要確保住王爺的安全。
急速下落,耳畔風聲陣陣,因為心臟無法突然適應這種失重的感覺,女子的臉色煞白,只感覺自己的呼吸正在被誰抽離身體,可是她卻過度的恐懼與擔憂。
也許只是幾秒,馬蹄便以風馳電掣般地速度衝到了離女子十分接近的位子,眼看女子便要重重跌落在地,隱傲軒從馬背上飛身而起,凌空一躍,將女子緊抱在懷中,腳尖點地,借力使力,又安穩地做回到馬背上,一系列的動作完成地乾淨利落,速度驚人,令眾多士兵瞠目結舌。
「放箭。」看著那個勾走了玨的心的女子安然地躺在隱傲軒的懷中,城牆之上的男子狠狠地命令道。
身後箭雨橫飛,在黑騎的掩護下,隱傲軒將女子緊緊護在身下,魄迎面而來,作為接應,很快玄烈馬的鐵蹄便衝出了敵人所能威脅的範圍內。
隱傲軒俯下身去,看著自己懷中昏迷過去的人兒,心頭湧起一種擁有了全世界的幸福感覺,手臂抱得更加緊實,他絕不會再放她離開自己。
「莫尚,謝啦。」隱傲軒掉轉馬頭,朝著城牆之上目光灼熱的男子輕笑一聲,便揮手示意,撤軍回營。
「混蛋……」莫尚怒不可遏,一掌擊打在身前的一個侍衛身上,侍衛立刻跌落城牆之下,當場斃命。
陽光慵懶地打在軍營裡,兩個小傢伙無聊地坐在石階上,拄著小腦袋,等著爹爹回來。
漂亮姐姐也不知去了哪裡,好多天了還沒有回來,雪兒也是一副無精打采地樣子趴在一旁,偶爾撐起眼睛四處打探一下,之後就又失落地耷拉下來。
突然,雪兒從地上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警覺得向外觀望著。
「雪兒,你怎麼啊?」小軒摸了摸雪兒的白白的腦袋,稚氣地問道。
「一定是爹爹快回來了。」小傲也站了起來,順著雪狼注目的方向望了去。
「奧,奧,爹爹要回來嘍,爹爹要回來嘍。」小軒樂得直拍巴掌。
小傲也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果然沒多久,萬馬奔騰的聲音由遠而近,鐵蹄踐踏起大片草木,最終有序地進入陣地。
「爹爹,爹爹你回來啦!」隱傲軒抱著女子縱身從馬上跳下,兩個小傢伙便撲了過來。
雪兒也朝著男子興高采烈地飛奔而來,只是它奔向的不是隱傲軒,而是隱傲軒懷中的女子,它的主人沐影汐。
「哇,是漂亮姐姐啊,哥哥,快看,漂亮姐姐終於回來了。」當兩個小傢伙意識到雪兒興奮的反應時,才注意到爹爹懷中抱著的那個女子正是他們心裡一直念著的漂亮姐姐。
「啊嗚,啊嗚……」苦於男子海拔過高,雪兒只能是圍著隱傲軒高興地轉圈子,興奮地叫個不停。
「不是漂亮姐姐,是娘親。」男子低下頭,看著兩個小調皮鬼,露出一個溫暖的如同春風般狡黠的笑,便抱著女子徑直向帳篷內走去。
「娘親?」兩個小傢伙一臉迷茫,雙眼對望,同生說道。
男子看著懷中可人兒,終於可以幸福地挑起嘴角。
夜色寂寥,隱傲軒的營帳內難得有了溫暖,炭火燒得辟啪作響,一片火紅,兩個小傢伙聽完爹爹的故事,眼巴巴地趴在床邊看著床上呼吸均勻的女子,興奮地期待著她的醒來。
雪兒也是焦急地守在床邊,不時地踱來踱去。
「小軒,原來漂亮姐姐就是娘親啊?」小傲已經驚訝了不下百遍。
「是啊,是啊,真的是娘親嗎?爹爹?」小軒第二百六十一次抬起頭問隱傲軒這個問題。
「真的是。」男子只能無奈地看著四隻無害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再次點頭應道。
「爹爹,爹爹,快看啊,娘親的眼睛動了。」小傲興奮地指著沐影汐的緩緩波動的眼瞼,叫道。
「汐兒,汐兒……」男子俯下身去,輕搖著女子的雙肩,溫情地呼喊。
當那張陌生到熟悉的臉就在自己的眼前,清晰而真實,心莫名的感動著。
「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女子的一句話使得男子臉上金色的微笑,完全冰封。
「汐兒,不要開玩笑了,姜寒已經將事情告訴我了,你就是汐兒,何必要再演下去呢,難道你捨得寶寶們有娘親而不能相認嗎?」
男子還是忍著心頭的疼痛,乾笑了出來。
「娘親,我們好想你奧。」兩個小傢伙也從一旁鑽出了小腦袋,緊緊握住沐影汐的手指,撒嬌道。
「他們是?」沐影汐疑惑地看著兩個虎頭虎腦的小傢伙,心裡頓生喜愛。
「漂亮姐姐……」
「是娘親。」小軒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傲給 無情地糾正了。
「奧奧,是娘親,娘親,我是小軒啊。」小傢伙一臉無害地眼巴巴地看著沐影汐。
「啊嗚,啊嗚……」雪兒也擠出了點地方,前腿搭著床沿,看著床上的人,低叫著,好似在像主人撒嬌抱怨。
「對不起,我被人施了封印,已經喪失了所有的記憶……」女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真的有盡力去想,可是眼前那些記憶的碎片怎麼都拼接不成一副完整的畫面。
「混蛋,是誰對你下封印?」男子頓時雙眼猩紅,歷經磨難,終於可以真實相守,可是上天卻又給了他們一個新的障礙。
「他們說我只是暫時性的記憶消失,一年之後自會恢復過來。」沐影汐補充道,忽然想起了那個一直給她講述神奇過往的男子,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汐兒,讓我來告訴你,你是我的王妃,他們是我和你的孩子,這隻銀狼叫雪兒,是你最喜歡的寵物,不要怕,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再也不會了……」男子緊緊抱住女子,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這樣的懷抱讓女子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一種不會想反抗的感覺。
兩個小鬼頭知趣地在小言的示意下,帶著雪兒偷偷溜出了營帳。燈火搖曳中,只留下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
女子沒有說話,也不想說寫什麼,只是覺得好累,好累,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安心投入的懷抱,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順著心臟,全身又開始疼痛起來,千萬隻螞蟻肆無忌憚地在骨髓中運動起來,臉頰燥熱,額頭佈滿細細密密的汗珠,為了讓她可以舒服地依偎著自己,他還是隱忍著。
十五天的期限又到了。
「汐兒,你相信我的話嗎?」碎心噬骨的痛讓男子終於猶豫著想要做些什麼。
女子微微怔愣,抬起雙眸直視著男子片刻,目光閃爍著,她所有的記憶都是空白,相信,疑惑又有什麼意義,這個問題,她給不出答案,儘管現實都指向相信,可是她的身體彷彿有兩個自己在爭鬥著,她真的給不了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