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五百里的距離並不是很遠,但兩人畢竟是步行,這樣下來,當藍日西沉,明月露出時,兩人才隱約看到前面模糊的山脈。
靈鬼界的月亮並不幽暗,反而是橘紅色,相比白天那輪藍日還要充滿生機,楊三看著它,說道:「我們不如明天一早再去興江山吧,這麼晚了,上山也不方便。」
柳雲夢美眸一閃,微笑道:「我沒意見,不過我們最好找個地方躲會,雖然我不懂靈鬼界的天氣變化,但看樣子好像要下雨了。」
楊三看向天空,果然剛才還好好的橘紅色圓月此時已被一片巨大的烏雲遮住,天空頓時暗了下去,楊三連忙道:「我們去前面山腳看看,或許有山洞什麼的。」說著向前面跑去,柳雲夢隨即跟上,這時天空響起雷聲,風也撕裂起來,天氣真是說變就變。
眼看就要下雨,楊三連忙加快腳步,約莫跑了一里多路,喜道:「前面有燈光,應該有人家,我們快過去看看。」
這戶人家住在興江山下,簡單的幾間木屋,外面用柵欄圍出小院,看上起像是普通農家,木屋中燈火泛藍,顯然是靈鬼界特有的火光。
當兩人來到這戶人家外時,雷聲已經大了許多,暴雨隨時都回來,如果是在修真界他們也不怕雨,但靈鬼界的雨如何他們不清楚,還是躲躲的好。
楊三在柵欄外,大聲喊道:「請問有人嗎?要下雨了,我們能不能躲會雨。」風聲雷聲交雜,楊三的聲音雖然大,但是在夜晚中聽的也不是很真切。
吱的一聲,木屋的門打開,一白髮老翁頭戴斗笠出來,似乎看不清楚外面的情況,正好這時一道閃電閃過,他才看見站在柵欄外的兩人,連忙跑過來,打開木門,說道:「快進來,快進來。」
楊三和柳雲夢謝過老翁,連忙走進木屋,那老翁也進來後,摘下斗笠,笑道:「你們隨便坐,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招待的,老伴,快出來,家裡來客人了。」
轟的一聲響雷,外面的雨終於落下,透過木窗兩人可以看到外面的雨有多麼大,用瓢潑大雨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是誰來了,多點盞燈,別讓客人黑著。」說話間,一白髮老婦從裡屋出來,看她樣貌,雖然皺紋滿臉,已是垂暮之年,但仍然可以看出她年輕時定是一位美女。
老婦瞇著眼看著坐在桌前的兩人,笑道:「好漂亮的娃,這麼晚了你們來這興江山做什麼?」
老翁這時已經多拿出一盞燈,點著放在一邊,藍色的火焰讓著屋裡更加亮堂許多,楊三看著眼前兩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心中若有所思。
柳雲夢笑道:「我和弟弟聽說無極門修靈之術不錯,所以特意來此拜師學藝,沒有想到會遇到大雨攔路,叨擾處還請兩位老人家海涵。」說著站起身,深深施了一禮。
老婦蒼老的臉上露出惋惜的笑容,說道:「原來也是拜師學藝的,不是婆婆說你們,那修靈之術有什麼好的,說是可以得道成仙脫離輪迴之苦,但是這麼多年過去,我也沒有聽說有誰成仙的。」
老翁笑笑,佝僂著身子慢慢坐到老伴身邊,滿是老繭的手親切的握住她已經起皺的老手,一臉的溫柔看著她,笑道:「你呀,年輕人有自己的理想,你又何必說這些。」
老婦一下抽出被握住的手,氣道:「我勸他們,有什麼錯,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說我這不對那也不對,真不知道我怎麼和你過了這麼多年。」
柳雲夢尷尬的對楊三一笑,她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會讓兩位兩位老人家吵起來,心有歉意,連忙道:「兩位老人家息怒,都是我們不好,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們,要不我們出去好了。」說著就要站起離開,楊三連忙拉住她,笑道:「不用的,婆婆和爺爺沒有生氣,不過你要是走了,恐怕他們就真的生氣了。」
兩位老人家也正要留下柳雲夢,見楊三已經攔下,老翁不禁笑道:「小姑娘不要走,我老伴沒有生氣。」
老婦道:「誰說我沒有生氣,跟了你,我受了一輩子的氣。」說著上前請柳雲夢坐下,笑道:「你們儘管休息,我們難得有客人,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要生氣婆婆也是生老頭子的氣,和你們沒有關係的。」
柳雲夢不解的看向楊三,她雖然聰明絕頂,但是她從小在蓬萊長大,根本沒有接觸過凡間的夫妻,更不要說是這種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夫老妻,對於老兩口之間的爭吵也不清楚那是一種感情沉積後的表現,然而她還是看出老婆婆說「老頭子」三字時,眼中的深情,淡淡的,卻讓她內心深深一震。
老翁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就去裡屋休息吧。」
楊三連忙道:「不用的,我們在這裡坐著就行,爺爺和婆婆年齡大了,就先休息吧。」
老婦笑道:「還不好意思呀,婆婆雖然老了,但是眼不花,你們根本不是姐弟,是小情侶吧,快去裡屋睡吧,我們年紀大了,想睡也睡不著了。」
楊三難得的有些臉紅,連忙乾笑幾聲,解釋道:「我們真的是姐弟,真的。」
柳雲夢也有些不自在,屋裡的氣氛多少有些漣漪,她有心解釋幾聲,但不知為何卻沒有開口,而是說道:「那我們先休息了。」說著站起身走進裡屋,楊三見狀謝過兩位老人家,也進了裡屋。
老翁突然道:「你們睡吧,我們耳背,什麼也聽不見的。」說著和老婦笑了聲,吹了燈火,屋子瞬間暗了下來。
楊三本來還沒覺得什麼,聽到老翁的話,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尷尬的笑笑,見柳雲夢已坐在裡屋的床上開始打坐,暗自慶幸,希望她沒有聽到老翁的話。
柳雲夢那裡沒有聽到老翁的話,她再不瞭解夫妻間的事,老翁的話自然還是懂的,饒是她清修百年,這時也有些臊得慌,見楊三進來,連忙閉上眼當自己沒有聽到。
楊三看了一眼柳雲夢,一股暖流在心底淌過,伸手一揮,一個結界出現在她身上,同時背對她坐下,開始打坐。
楊三所作的一切柳雲夢都可以感覺到,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結界叫反傷,凡是打在結界上的攻擊都會反射到結界主人的身上,這樣的結界會的人不多,柳雲夢自己都不會,只是聽說過而已,看著坐在不遠處的楊三,她的眼中露出感動。
「喂,你說,兩位老人家為什麼爭吵?」柳雲夢突然問道,她知道楊三並沒有入定。
楊三轉過頭,對柳雲夢笑道:「花極始知花更艷,情到濃時情轉薄,爺爺和婆婆的感情很深,深到即使爭吵也是關心,其實這正是他們的生活,也算不上爭吵的。」
柳雲夢一怔,喃喃道:「情到濃時情轉薄?」她有些不懂這話的意思,只是心裡卻有一絲悸動,想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變了,而是道:「我們休息吧。」
楊三微微一笑,回過頭,繼續打坐去了,屋裡陷入寂靜之中,不過要是仔細聽,還可以聽到兩顆心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