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處,一道身影緊盯著那遠去的身影,金色面具下的黑眸,迸射出吞噬白晝的森暗。
他忘了,到底佇立雨中多久,只是瞧著,瞧著那人臉上淒哀婉約的笑。
手緊緊地拽著傘,不容雙腳的邁前。
[非離,從今日開始,這幅面具就屬於你了……]
黃金打造的面具,沉甸甸的放到我的手中,[師傅……]
[非離,在這麼多的徒兒當中,為師最為信任的是你,雖然你……咳咳……]話說到此處,那男子重重一咳,唇上瞬間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紅絲,他的臉色很白很白,那是一種比雪還要白上三分的顏色。本該是儒雅的臉上,也因為這份白而顯得冰冷,就算此刻他帶著笑,卻仍是讓我感受不到半點的溫度。
就如手中的面具,冰冰冷冷,不摻一絲的溫度。
他是養大我的男人,名義上我喚他做師傅,實則他卻只是每月前來這荒廢的院子一趟,他每次來都會給我說起很多事,有他徒弟的事,也有他以前的事,在這十個年頭裡,我卻一直不知他的真實姓名為何。
他說,因為我是他見過的孩子中,最為特別的一個,因為這張臉,這張比女人還要妖艷三分的臉。
其實,我並不需要這張臉,我寧可沒有,沒有的話,我就不要接受那些並不屬於我的東西。
他說:[非離,從今往後,你就是這面具的主人,師傅的一切也都給了你……]
[師傅。]
[非離,你是個怎麼樣的人,為師最明白,你想要什麼,為師也明白。但是,你必須要忍耐,忍耐到最後……]他又咳嗽了,彷彿連帶著肺都在顫抖。他應該快要死了吧,對於他,實則我沒有任何情感,但,他卻是養育了我十載的人,所以我必須報答他。
然,他只是想要我做他,帶上這幅面具,繼續他未能完成的事,那是他死前的願望。
回眸,凝望,雨模糊了眼眶,喃喃的歎道:「我是誰?……」
撩起那垂落得髮絲擱在耳背後,鳳非離目光一凜,又轉為冷漠。
七兒什麼都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她會回來,一定會回來。
雨聲,千千萬萬,皆緩,訴不盡世間最難懂的人心。
天,只是灰濛濛的,似收不住那流下的淚,寂寞,孤獨,何人懂?
不停不歇……
*
齊王府
寂靜的氣氛,讓整個王府都籠罩在陰鬱之下,就如這天一般,雨絲怎也扯不斷,纏綿徘徊,就是不願離去。
這一日東院關閉不過兩月的西房門又一次開啟,趙七七浴血被贏麒抱近西房。太醫整日進進出出,女僕們端出一盆又一盆泛著黑色的血水,府內人人面色凝重氣氛緊張。
荊軻面色冷清的佇立於門口,在他身旁的自是回京不久的柳成蘇。
「這人哪能流這麼多血,怕是這命終是要沒了。」柳成蘇站在門外,緊繃著臉望著那進出奴僕手中的銅盤,他這大半年未來齊王府,對贏麒與趙七七事,自是知曉的最少。
荊軻目光透過未有掩實的窗口望去,裡面太醫各個憂心忡忡,贏麒就佇立於離床不到一米處,由於背光的關係,瞧不清他此刻臉上的神情。
然,無風的屋內,為何荊軻會覺得贏麒的袖管在晃動。
對於柳成蘇的話,荊軻給予不了任何答案,他只是面目冷清的站立於門外,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
柳成蘇見荊軻沒理他,也只能悻悻然的走開了,站在門口,長長地歎了口氣。
「胡說八道!!」赫然從房中迸出贏麒的喝聲。
然後,房中眾人紛紛跪在地上,個個自危,就怕床上那人會撒手人寰。
「王爺息怒。」
「張太醫,本王要她活著。」贏麒灰眸一掃眾人,一字一句不容置疑道。
「王爺,臣等自當竭盡所能,只是這人……」張太醫抖著身,顫著音回。
「本王只要她活著,不管用什麼手段,只是要她活著!」贏麒反反覆覆只是那句,只要她活著,他只是要她活下去。
眾人匍匐在地,恭送離去的五王爺,他們知道,若是床榻上的人沒了,他們就是陪葬者。
贏麒大步邁向門口,荊軻與柳成蘇緊跟其後,向著書房走去……
*
贏麒步入書房前,便阻了兩人跟進,隻身一人推門走入。
進入書房,疾步走向書櫃,從卷宗中拿出一個用絨布所包的錦盒,打開,裡面所放是一塊泛黃的白綢。
贏麒看著那白綢,不覺中臉上閃過一抹傷痛,亦然將白綢從錦盒內拿出,走向書桌,攤開。
白綢上是一串密密麻麻的字,而那些字看去竟是用血譜寫而成。
贏麒細細地瞧著上面所寫,臉色不住轉變,雙眉緊鎖,然在看到一行小字時,雙眉竟漸漸地舒展,他一把將白綢抓在手中,緊緊地攥著,手控制不住的微微抖動著。
*
日曉西窗,夜歸,夢寒依舊。
三魂七魄各去一半,人尚似夢非夢徘徊在陰陽兩界。
恍惚間,趙七七仿若聽到了何人的歎息,長長的一聲,真真切切,虛虛實實,又有說不盡的糾葛拉扯著她的靈魂,不容她離去。
修長而結實的手指撫上趙七七的眉頭,冰冰涼涼不含一絲溫度,卻又是那般的柔,那般的輕,宛如蔓籐的滋長,慢慢地爬上她的眼角,她的鼻尖,她的唇……
挑弄著,時而重,時而輕,一點點佔領著她的所有,騷弄這她的每一寸髮膚。
魂牽夢縈,魂魄飄蕩徘徊,似乎有什麼正在往她的身體內灌入,忽冷忽熱,待這份難耐過去,四肢百骸中似衍生出數以萬計的螞蟻,正啃噬這她的血肉,她甚至無法用詞句去形容那份疼痛。
扭動著幾乎燒干的身軀,發出微弱而殘破的呻吟。
良久,贏麒虛脫的從西房走出,臉色蒼白,腳步微踉的走回到自己的寢室。
*
日曉西窗,夜歸,夢寒依舊。
三魂七魄各去一半,人尚似夢非夢徘徊在陰陽兩界。
恍惚間,趙七七仿若聽到了何人的歎息,長長的一聲,真真切切,虛虛實實,又有說不盡的糾葛拉扯著她的靈魂,不容她離去。
修長而結實的手指撫上趙七七的眉頭,冰冰涼涼不含一絲溫度,卻又是那般的柔,那般的輕,宛如蔓籐的滋長,慢慢地爬上她的眼角,她的鼻尖,她的唇……
挑弄著,時而重,時而輕,一點點佔領著她的所有,騷弄這她的每一寸髮膚。
魂牽夢縈,魂魄飄蕩徘徊,似乎有什麼正在往她的身體內灌入,忽冷忽熱,待這份難耐過去,四肢百骸中似衍生出數以萬計的螞蟻,正啃噬這她的血肉,她甚至無法用詞句去形容那份疼痛。
扭動著幾乎燒干的身軀,發出微弱而殘破的呻吟。
良久,贏麒虛脫的從西房走出,臉色蒼白,腳步微踉的走回到自己的寢室……
*********
夜,依舊冷冷的,然,風中竟帶上了一絲暖意。
西房那人,卻有了起色,就連太醫們都覺是個奇跡。
沒有人追問,亦不會有人查詢,只是欣喜自己的命總算是保住了。
天依舊下著雨,卻不再是灰濛濛的一片,就似那人的心情,不再沉鬱。
*
五日後
朔大的夜光明珠正被銅鶴銜著,分立在蓮花池內的六瓣尖上,珠光流瑩,映得池中泉水泛起層層碧綠色的波紋。蛟龍盤踞柱上,昂首吐出澄澈清流,注入那一池蓮花中,水漫了,濕漉漉地沾上垂地的錦紗。
湯池內燃著檀木香屑,裊裊的煙霧後面,在上,贏麒倨傲地斜坐在交椅上,煙也迷離,霧也迷離,看不見他眸中的底色。
「把她丟進去。」贏麒滿意地瞧著下方,吩咐道。
四名四名侍女在聲響過後,朝著靜躺在池邊的趙七七走去,將昏迷中的她從地上抬起,扔進了池中。
過燙的水溫讓趙七七即便是處在昏厥狀態,還是發出了低呼,身體也開始左右扭動,試圖擺脫這灼人的泉水。適時,一雙手伸過來,然而這雙手,仍是冰冷的,卻又與先前的截然不同,帶了點滑膩,像青蛙的皮膚,貼著身游過。
驚駭的觸感,夢魘般的恐懼從記憶深處湧上,趙七七急促地喘息著……
贏麒在這會拂了拂衣袖,卻仍是優雅的坐在長椅上,目光落在池中之人被水浸濕的臉上,唇角含著笑意,眼中卻是帶著一絲寒意。
他挑了挑眉,男子挑了挑眉,一手搭在椅柄上托著下頜,一手向著內侍輕輕地晃動了下。
內侍會意的向著贏麒恭敬的作揖後,轉過身看向池中,又一次發出聲響:「都退出去。」
在場奴僕紛紛向著他一跪後,陸續離開了湯池。
氤氳霧氣,瀰漫開去,迷離了雙眼,一切都變得朦朦朧朧。
贏麒從交椅上高雅地立起,踱了過去。他順著石階走入池中,來自趙七七的身前,右臂往前一展,一收,將她鎖定在自己的臂彎中。
x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