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當蘇乙萱穿戴好走下樓的時候,王媽正和歐璟澤在吃早餐。看到蘇乙萱下來,兩個人的神情微微變了一變,同時也停止了交談聲。
雖然因為距離的關係,蘇乙萱並不能聽到他們之間在談些什麼內容。可就是用膝蓋想,也能想到,這話裡的內容估計是和自己脫不開關係的。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蘇乙萱努力的揚起一抹笑容,緩步走到餐廳內。「哇,早餐還豐盛哦!」她有些誇張地看著桌子上的早晨,讚歎道。
「來,多吃點。」王媽倒了一杯牛奶,放到蘇乙萱的面前。
「謝謝王媽。」蘇乙萱笑著道了謝,然後拿起杯子,小口地喝著牛奶。
坐在另一邊的歐璟澤,看了一眼蘇乙萱後,說道。「你今天就在家裡陪王媽,如何?」他的語氣淡淡的,有些疏離的感覺。
「好。」蘇乙萱點頭應道。語氣柔順,但同樣的,也有些疏離。
王媽看著這兩個人的神奇,和對話。眉頭一點一點地皺了起來。「在家裡都無趣,阿澤,你還是帶乙萱一起去上班吧。」
「不用了。」不等歐璟澤回答,蘇乙萱就搶先開口道。「我還是比較喜歡在這裡,去公司會感覺很奇怪的。何況,他工作繁忙,我去反而會添麻煩呢。」說著,她轉頭看向歐璟澤,笑著說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亂跑的。」
這笑容淡淡的,但卻有著一份難以掩飾的光芒。
看著蘇乙萱唇邊的笑容,歐璟澤有些失神。
不帶她一起去公司,是怕自己會受到她的影響。況且,發生了昨晚這樣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她,才是最恰當的。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歐璟澤放下手裡的刀叉。「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開車當心點。」王媽關切地囑咐了一句。
「我知道的。」歐璟澤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蘇乙萱後,就轉身走出了餐廳。不一會兒,便聽到車子啟動的聲音。
意識到歐璟澤離開了,蘇乙萱這才收斂了唇邊的笑容。同時,她緊繃的心弦,也終於放鬆了下來。
對於歐璟澤,說不在意,那是騙人的。可究竟在意的是什麼?為什麼在意?
這些卻是蘇乙萱不願意去想,也不敢去想的問題。
王媽不是沒看到蘇乙萱突然放鬆的神情,但就算是看到了,也不好再說什麼。昨晚,蘇乙萱已經把話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而今天早上,她也的確做到了把一切,都當做沒發生過一般的。
再則,剛才和歐璟澤也談過了這件事情。能做的,她都已經做了,至於結果,也還得看她們兩個的緣分了。
想到此,王媽也不由地笑著搖了搖頭。
「王媽。」蘇乙萱放下手裡的杯子,輕輕地說道。「我想等會兒去看看江筱優。你能告訴我地址嗎?」
「好,你等會兒,我回房去拿給你。」王媽交代了一句後,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著王媽的背影,蘇乙萱咬了咬唇。
對於江筱優,她的心情也是複雜的。但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她都該去見一見這個年幼時的姐妹。雖然,她已經成了植物人,沒有了感覺。
不一會兒,王媽就回來了。她將一個白色的紙張遞給蘇乙萱。「這上面寫的就是江筱優醫院的地址。」
蘇乙萱接過紙張。瞧了一眼後,小心地放進自己的口袋裡。「謝謝你,王媽。」
「謝什麼。要王媽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蘇乙萱笑著拒絕道。她只是想單純的,並且安靜的去見見江筱優。所以,她並不希望有人和自己一起去。
「可是……」王媽似乎還想說寫什麼,但看到蘇乙萱嘴角的淡然笑容時,卻又點了點頭。「好吧,那待會兒我幫你叫出租車。這條山路是私家的,平常都沒有什麼車來往的。」
「好。」蘇乙萱微笑著點點頭。然後拿起刀叉,開始慢慢地吃起了早餐。
王媽看著她安靜的樣子,突然感覺,眼前的這個女孩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可究竟哪裡不一樣,卻又讓她說不上來。
* * * * * * *
就是這裡了麼?
從出租車上下來,蘇乙萱微瞇起看,看著眼前的高大建築,心裡突然的有些感慨了起來。
反手關上車門,她提了提手裡的包包。然後,邁步走進了醫院。
根據王媽給的地址,蘇乙萱很快的就找到了江筱優所在的病房。其實,她住的就為數不多的貴賓病房。
所謂的貴賓病房,就是專門給一些有錢人家的病患居住的。這樣的房間,安靜,乾淨,且不會有醫院那種特有的味道。
單單從這裡,蘇乙萱也就能感覺到,歐璟澤對江筱優是真的很好。
按照地址,蘇乙萱走到一間病房前,站定。
門房卡上,清楚的寫著『江筱優』三個大字。
看著這簡單的漢字,蘇乙萱突然有了一絲緊張的感覺。畢竟,裡面躺著的,是她十幾年沒有見面的姐妹。
如今,她變成了什麼樣子?她的身上,是否還有往日的影子呢?
這些,都讓蘇乙萱有了怯步的感覺。
但不等她思考好自己內心的想法。門,在這個時候突然的就被打開了。一個年約二十上下的年輕小姑娘,手裡拿著臉盆,正站在門內。
看到門外的蘇乙萱,小姑娘先是有些驚訝。但隨即就笑著說道。「請問,你是蘇小姐嗎?」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非常的好聽,也非常的溫和。但蘇乙萱卻變了神色。因為她準確的說出了自己的姓氏。
看出了蘇乙萱的驚詫。小姑娘忙解釋道。「是這樣的。之前我接到王媽的電話,說是一位蘇小姐要來。所以,我剛才才會這麼問你的。」
原來是這樣!
聽到小姑娘的解釋後,蘇乙萱笑著說道。「是我。我可以進去嗎?」
「哦,好,蘇小姐請進。」小姑娘忙讓開身,讓蘇乙萱進來。
「謝謝。」蘇乙萱輕輕地道了一聲謝。看到她手裡拿著臉盆,就說道。「你去忙吧。我看了江小姐之後,就離開。」
「這個……」小姑娘遲疑地看了病床方向一眼,再看了看蘇乙萱。然後,才說道。「嗯,好的。那我就不打擾蘇小姐了。」說完,她就端著臉盆走出了病房。也很仔細的關上了房門。
看著房門緩緩地關上,不知怎麼的,蘇乙萱的心情突然就沉重了起來。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後,她才慢慢的轉過身,一步一步的走向病床。
病床上,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就這樣安靜的躺著。可能是長久不見陽光的關係,她的臉色略顯慘白,面容也有些消瘦。但即便如此,也不難看出,這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這就是江筱優嗎?
蘇乙萱怔怔地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心裡淡淡的傷悲,在無限的翻騰著。
——小七,你說我們會不會有天分開了,然後就再也見不到面?
——為什麼會分開?
——我聽院長說,沒有人願意資助我們孤兒院,所以我們這些孤兒,要麼是被收養了,要麼就會去別的孤兒院。
——我才不要被領養,我也不要去別的孤兒院。
——這可不是你不要就不要的,我們是孤兒,沒有選擇的權力的。
——那……,那我要和姐姐永遠在一起……
這是那一年的對話呢?
蘇乙萱想不起來,但唯一記得的是,那是一個雲霞璀璨的傍晚。她和姐姐一起站在略顯荒涼的院子裡,看著那輪美艷的日落,說出了這樣的一番對話。
這些記憶,原本蘇乙萱都是記得不清楚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江筱優的時候,她突然就想起了這些話,她的腦子裡就突然的出現了一些畫面。
「姐姐……」乾澀的,蘇乙萱吐出了這兩個十幾年不曾說過的稱呼。然後,眼裡,就這麼毫無預計的掉了下來。
「我是小七……」呢喃著說出當年在孤兒院的名字,蘇乙萱慢慢地蹲下身體,伸手握住了江筱優的手。
冰涼的觸感,讓蘇乙萱的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
當年在孤兒院,她們的名字,都是院長取的。因為撿到她的時候是七月。所以,院長就叫她小七。後來領養之後,才改名叫了蘇乙萱。
記得小的時候,因為孤兒院沒有太多的資金,所以吃的都不算好,甚至是吃不飽。那時,江筱優總是會拿出自己那一份吃的,給蘇乙萱。
當年蘇乙萱雖然年紀還小,但這份情誼,卻一直都記到了現在。
也因此,在看到江筱優這樣躺在床上,蘇乙萱的心一下子就痛了起來。
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蘇乙萱用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然後,仔細地看著病床上的江筱優。她想從這面蓉上,找不出點幼時的感覺。
可是,看了好一會兒,蘇乙萱卻失望了。
因為她怎麼也看不出,江筱優就是當年姐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