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坐在小花園的搖椅上,眼前那株西府海棠,雖是早春的天氣,但那紅色的花蕾、深粉色半開的花朵映襯在藍色的天空下,越顯得妖嬈燦爛。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林旭走到她的身邊問道「不高興?」
「沒有!今年好像開的早了。」林韻音站起來挽住他的手臂,指向那株海棠。
「是啊,開早了。」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拉她坐在旁邊的木凳上「你知道,這滿園的花草我最愛這株海棠,海棠有四品:既西府海棠、垂絲海棠、木瓜海棠和貼梗海棠。一般的海棠花是沒有香味的,」看她有些驚訝和不置信的眼神,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只有西府海棠是即香且艷,是海棠中的上品。花未開時,就像現在這樣,花蕾紅艷,似胭脂點點,開後則漸變粉紅,看!就像最上面的那幾朵,猶如曉天明霞。」他停頓了一下「好多是人都作詩詠海棠,你知道幾首?」
「大伯!」
「哈哈哈……………………。我來幾首你聽聽?」
「好啊!洗耳恭聽。」
「嗯,聽好了!」林旭站起來,在桌前慢慢踱步開口吟道:
東風裊裊泛崇光,
香霧空濛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燒高燭照紅妝。
「猜猜是誰的詩?」
「蘇軾!」林海洋走過來,雙手扶在林韻音的肩膀「好興致啊!海棠詩?」
「來一首?」林旭展顏對他。
「這得想一想,」
「不會都還給老師了吧?」
「小壞蛋!」彈了她的頭一下,清了清嗓子「聽好了!」
褪盡東風滿面妝,
可憐蝶粉與蜂狂。
自今意思和誰說,
一片春心付海棠。
「怎麼樣?」
「嗯,唐寅的詩,不錯!」走到林韻音的跟前,低頭對她說道「我有兩首你喜歡的!」
「是嗎?」她也清清嗓子用京劇念白說道「那您就快快吟來!」
「仔細聽了!」
半卷湘簾半掩門, 碾冰為土玉為盆。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另一首:
神仙昨日降都門,種得藍田玉一盆。
自是霜娥偏愛冷,非關倩女亦離魂。
秋陰捧出何方雪,雨漬添來隔宿痕。
卻喜詩人吟不倦,豈令寂寞度朝昏。
蘅芷階通蘿薜門,也宜牆角也宜盆。
花因喜潔難尋偶,人為悲秋易斷魂。
玉燭滴乾風裡淚,晶簾隔破月中痕。
幽情慾向嫦娥訴,無奈虛廊夜色昏。
看林海洋皺眉苦思的樣子,林韻音伸手擁住林旭的脖子「我愛您!這是紅樓夢中的嘛!」又有些得意的看著林海洋。
「好了,好了。」拉下她的手「我有些累了,你們聊。」
「好的!」林韻音看著他走進屋裡,回頭看向林海洋。
「心情好了?」
「謝謝大哥,還讓大伯來安慰我,真是不孝!」
「知道就好!」林海洋佯怒道「那以後就高興點兒!和宇年吵架了?」
「大哥,」林韻音示意他坐下,兩人像小時候那樣坐在那個長長的搖椅上。「你真正的愛過一個人嗎?」
「嗯,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
「大哥!」拽住要離開的林海洋,「我愛他!愛方宇年!在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他高大英俊,幽默睿智;幾乎擁有我夢想中的一切優點!那時候的他還在和阮之南在一起,看著他們甜秘的約會,開心的大笑,甚至在那間小小的服裝店裡都很快樂的生活著,我看到方宇年在樂此不疲的應付著所有的麻煩。在那一刻,我發誓!一定要讓他來到我的身邊!他來應聘、工作、順利的升職,看他在利益和感情之間痛苦的掙扎,」看著林海洋驚訝的神情,她笑道「我是不是很壞?我自己也是這樣以為的,可是,我並不後悔!最終,他選擇了我!」把頭靠在了林海洋的肩上,又伸手擦去臉上的潮濕「結婚半年後,我又買走了他們那間服裝店,所有關於她的記憶我都要從他的身邊清除!可是,心裡的東西是我無能為力的,嫉妒,時時刻刻的折磨著我,我都快瘋了!昨天晚上,我口不擇言的說了很多傷人的話,甚至威脅他說要對阮之南不利!而他,」
「他怎麼樣?」
「啊!你把我抓疼了!」
「對不起,他怎麼樣?」
「他答應我提出的一切條件,而這一切是以不傷害她為前提的。」林韻音轉過頭來對林海洋說道「大哥,我從來沒有像這樣恨過一個人,既使用世界上最嚴厲的懲罰來對她,」
「韻音!」林海洋嚴厲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理智,緊緊的擁住她「如果你那樣做了,只會讓方宇年離你越來越遠,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不要有那些可怕的想法,交給我吧。」
「大哥!」滂沱的淚水噴湧而出,彷彿壓抑了一生的怨恨在此刻發洩了出來,緊緊的抓住他的西裝外套,這就是她救命的浮木。「啊……………………………」
「阮之南。」林海洋輕輕的拍著林韻音的後背,嘴裡喃喃的念道,在方宇年和林韻音兩人對你的態度「真是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啊!」
「好嗎?」
「還行!最近在幹什麼?」魏江晨反問。
「沒什麼,我在你公司附近。」林海洋說道。
「還要我下樓請你?」
「如果你想的話我沒意見!」
「快滾上來吧!」
「好的。」
人滿為患!看著電梯裡擁擠的人群,正要下去等下一趟,看到在最裡面正低著頭的阮之南,林海洋笑了一下,心想是『眾裡尋他千百度』好呢?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應景?』站定了,看著身邊的一個人無奈的走了下去,緩緩關上的電梯門,讓所有的人來屏住呼吸,彷彿誰一喘氣就要把空間再縮小到不能容忍似的。
順著人流緩慢的向電梯外走去,阮之南心想,如果自己開的服裝店每天不要多,有兩電梯人來逛就行!真是異想天開的發財夢!是笑的搖搖頭,有些煩躁的躲著前面擋住自己的人,摁住電梯的開門鍵「請您閃開!是你!」
那開她的手,讓電梯關上門「你在這兒幹什麼?」
「你呢?」
「你還沒回答我。」
「上班!我可以下去了?」
「幾點下班?」林海洋又問。
「我們下午五點半下班,還有問題嗎?」阮之南突然一臉非常職業化的微笑「我們一樓有咨詢台!再,啊!」
「怎麼樣?沒事吧!」
「絲!」背對著林海洋想扶住自己的魏江晨求救的眨眨眼睛,抱著自己的膝蓋說道「好疼啊!」
「我送你?」林海洋蹲下看著她有些抽筋的眼睛,笑意盈盈的問道。
「不用!不用!」連忙回答。
「你下去吧,去醫務室看看。」魏江晨說道。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