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錦盒,一看就是用心包裝過的,精緻的暗紋包裝紙是素雅的紫色,她最愛的顏色,緞帶打的是漁人結。
漁人結……
心裡倏然升騰起一陣暖流,這個結是前些日子慕優住校前央求她教他的。那時,他就有心給她準備禮物了啊。
……
「學這個結做什麼?這種結雖然容易打,但很難拆開的。」她好奇地問慕優。
慕優卻雙瞳晶亮,臉上還帶了一點粉色,「不要管那麼多嘛,我不怕麻煩,我有耐心解。」
她就那樣教會了他,然後看著他開心地離去。
……
「不要打開!」方才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慕優,突然衝了過來,從她手中奪走到了錦盒,退到一邊。
夏汐一愣,驟然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其他人也是一愣,除了,羅水然。
羅水然只是嫻雅地如春風般的笑著,眼中盈滿了慈愛,靜待著慕優的下一步舉動。
南宮宇雙手抱胸,目光沉銳,冷冷看著錦盒,對慕優幾分探究。
「汐姐,這禮物我親自為你打開。我說過我有耐心解的,不是嗎?」說著,慕優對著夏汐頑皮地挑了挑眉。
心呼地鬆快,孩子的臉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想必,這一會兒,慕優心情已經完全恢復到這個年紀的孩子應有的愉悅了吧。夏汐頗是放鬆,欣慰地點了點頭,一時對禮物多了幾分期待。
慕優,智商極高,那麼複雜的結,解起來也不過眨眼的工夫,隨著漁人結的完全崩解,紫色包裝紙的層層剝落,一個淡紫色的方形小盒呈現在眾人眼前。
「汐小姐,要不要猜猜看,究竟會是什麼禮物啊?」嬈姿興致高昂,興奮地鼓動夏汐,對女孩而言,收禮物,看別人收禮物,似是一種永遠不會淡化的樂趣。
「是發卡?」前一陣子,她那枚紫色的星月發卡斷了,一直沒去買,想必,慕優看到了為她買了一枚發卡?
「不對。」
「鑰匙鏈?」原來的那個舊了,給她換了個新的?
「不對。」
「……?」
「不對。」
「……」
「汐姐,難道你就沒有最喜歡的東西?」
最喜歡的……
最喜歡的是芭比啊。一個自小時候就有的夢想。
呵。可是怎麼可以說出口,南宮宇送嬈姿芭比了,她就說她也喜歡?那樣算什麼!
微微搖了搖頭,「我也想不到特別喜歡什麼。」夏汐故作輕鬆。
南宮宇在旁邊微蹙了下眉,但瞬而冷眼一沉,將情緒斂於心底。
「汐姐啊……」慕優無可奈何地拆開包裝,從裡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紫色螢光的金屬殼手機,興奮地揚起眉,遞到夏汐眼前:「正版諾基亞!以後就不必再用你那個山寨的啦。」
手機,熒熒的屬於浪漫的紫色光澤,在大廳耀目璀璨的燈光映射下只顯得更加迷人。
夏汐輕輕接過來,捧在手中,眼瞼發紅。
這兩日,為了腹中的骨肉,她的心早已沉落到萬米深淵最底層,即使慕優中考結束,亦未想到準備什麼禮物。倒是這個即將升入高中的弟弟,從未忘記過自己。
「慕優……這個要很多錢吧?你又從哪裡……」
「這個時候談錢,不覺得很煞風景?」南宮宇似實在忍不住,一旁冷冷出口。嬈姿跺腳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喂。沒必要對汐小姐那麼冰山樣吧?你這一點最不好,會嚇壞人家的,這麼多年了,不見你改。」
南宮宇雙手一攤,一副悉聽尊便我敗給你的樣子,閉緊了嘴巴。面色,果然溫和了不少。
眼中的潮濕更盛,夏汐將手機放在胸口緊了緊。誰對誰幾許溫柔,誰對誰幾許殘忍,注定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一場戲嗎?她,何其有幸成了這場戲的主角,又何嘗不幸上演的是一場悲劇。
慕優揚起眉,抬手為夏汐擦去淚花,調皮地說:「汐姐,看來是我以前送你的禮物不夠好,不然,怎麼從來沒見你像今天這樣淚雨滂沱啊?」
一句話,逗得眾人揚聲大笑,夏汐也淚雨頓收,晶瑩的雙瞳漫出幾分感動。這款最新的諾基亞,一定有幾千塊錢吧。必定是慕優背著她偷偷打工辛苦所得。
只是,如今金融危機,勞動力的價值早已經嚴重貶值,他,要付出的,只怕要更加得多、更加得苦。
「謝謝。」多餘的話已不想再說,慕優流汗了,慕優獲得了流汗的快樂,她感動了,她獲得了感動的欣慰,這就足夠。
看到禮物只不過是一款手機,嬈姿還是略有失望的,畢竟,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她不會將這些看在眼裡。不過她掩飾的工夫極好,非但臉上一點見不到不屑,反而揚起好看的眼睛一邊恭喜夏汐姐弟情深,一邊讚揚慕優懂事貼心。
一席話只說到羅水然的心裡去,嫻雅恬然的眼中慈愛更濃,笑意盈盈地看著這對姐弟。
南宮廖也一個勁兒地點頭,極是認同,神情彷彿比羅水然還要欣慰。
這一晚,總算是在安和寧靜的氣氛中結束。
至於,明日,那又將是另一番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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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怡和醫院,手術室。
「準備好了嗎?」一身無菌裝的張偉年手持手術刀,最後一次向夏汐確認。心底幾番歎息。
夏汐闔上眼,淡淡點了點頭。
昨夜,她徹夜無眠,淚水已經流盡。
此刻,心早已麻木或者說已經強迫它麻木。
活著的需要繼續活著,只有不停地前進不去回頭,才可以挺過人世間最悲苦的磨難。堅強,是活下去的唯一勇氣。
大雙,再見!
天堂那邊,你快樂生活……
夏汐平靜地躺上淡綠色牆邊那個懸空一般的檯子,盡量不讓腦海浮現任何人或者物,張偉年腳步輕而無聲地來到她身邊手拿一小杯特殊的藥水對她說:「睡一下醒來就好了。」——
謹祝各位健康,這是這一刻,蝶唯一想對親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