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雪大,大片大片的雪在空中漫舞,讓人幾乎看不清前面的方向,加之天色暗黑,地上積雪深厚,馬車跑的越發慢了。
覓月坐在馬車內,把走之前已經放在細軟裡的藥和剪刀拿出來,此刻,她既希望馬車能跑快一點,盡快逃遠,又希望馬車跑慢一點,不至於讓受傷的子沐那麼顛簸。
夜塵看著覓月拿出來的藥,驚訝道:「這藥是上次你挨鞭子時用的。」
「是啊,我一直留著,現在真的用上了。」覓月淡淡回答,看著倚靠在馬車上的子沐,掀開夜塵蓋在他身上的披帛,頓時,紅了眼眶。
原本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想要先忍住情緒幫子沐上完藥,可是,淚,就是那麼輕易流下來,沒有哽咽,沒有啜泣,只是一滴滴滑落。
滾燙的淚珠落在子沐身上,讓昏睡的他睜開了眼,「覓月。」子沐驚喜道,本能地移動身子,卻立刻感覺全身是撕心裂肺般地疼痛。
「你不要動。」覓月著急道,眼神悲傷,「我給你上藥。」
拿起剪刀,要小蠻一起幫忙,把子沐身上那些早已破碎的衣服剪掉。
因為有些衣服已經粘在重傷的肌膚,唯有用剪刀一點點剪開。
覓月小心翼翼,動作輕微細緻,把粘在肌膚深處的衣服慢慢撕起,將清涼的藥膏塗在上面,又對著傷口處輕輕呼氣,勢必要把他的痛苦減到最低。
可是她的視線卻總是不受控制地模糊,強忍心痛拭去淚水,如此重複著,竟沒哭出任何聲音,只有小蠻跟在一旁啜泣。
子沐虛弱地看著覓月,心中是心疼卻也有一份滿足。
夜塵看著他們三人這副景象,伸出手,為子沐把脈,才知道他不僅受了外傷,還受了不小的內傷。
從腰間的錦囊取出兩顆藥丸,給子沐服下,看著覓月道:「別太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嗯。」覓月點點頭,她也相信他不會有事。
「我們現在逃去哪?」子沐突然問道,雖是重傷,他仍然是一個機警的人。
「我先將你們送出城外,找一處隱蔽的農家落腳,等他養好傷,再做打算。」夜塵擔憂地說道,時間太過倉促,天大地大,竟沒有一個稱得上絕對安全的地方。
「不可,這樣太危險。」子沐斷然否定,好不容易逃出來,若是再等自己養好傷,恐怕早就被抓回去了。
子沐內心經過了一番掙扎,終於對夜塵說道:「送我們去南紹國,到了那裡,我們就安全了。」
南紹國,夜塵心中一驚,事情已出乎他的意料,南紹國的人混進皇宮,如今自己還要幫他逃跑,這對他一個夏月國雲王的身份來說,是萬萬不可。
如果此刻放虎歸山,以後會不會對夏月國造成危險,他不得而知,可是,看到覓月對他如此重視,他,終究答應了。
「我們為什麼要逃?」小蠻幽幽問道,她雖是機靈,可還是有太多事情,看不明白。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三個人都不願去想的,夏燼塵對覓月的絕情,對子沐的虐刑,還有夜塵對燼塵的愧疚,都將留在三個人心中,成為一道永遠的傷疤。
小蠻見三人都不說話,而是陷入一種悲痛的沉思,也不再多問。
馬車,繼續頂著風雪前行,前面是一處密林,無數只眼睛已藏在暗處,正盯著馬車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