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裡閃著的寂寥,如夜色般暗沉,吸去周圍所有的光華,窒息的疼痛讓她的心被狠狠擰過。
「顧尹皓……」她輕啟紅唇,微微鬆開蹙著的額頭,扯起一抹笑容念道,「我們回去吧!我煮麵給你吃。」
他靜靜地看著她,一瞬不瞬……
明明只是寥寥幾字,就這樣撞進心裡,忍不住想要伸手拂去落在她額前的髮絲,終還是冷靜下來,微微斂下眼簾。
「你不想吃啊」韓秋草小臉一垮,點點失落。感覺像是輕輕被打了一巴掌,訓斥著自己的多情。
突然響起清脆的彈指聲,「回家咯!」顧尹皓眨眨眼,勾起嘴角。
汽車的引擎聲立刻充斥著耳膜,低頭咬了咬唇,眼睛忍不住想笑又想流淚,這個如冰山般冷漠又如鬼魅般迷人的少年呵。
稍稍抬起頭就可以看到他光滑的臉頰,性感的唇角微微揚起。
迎著風,亞麻色的碎發肆意的舞著,真是忍不住要讓人歎息的,該死的好看!
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很快,在他面前,所有的理直氣壯到最後都變成妥協。
所有的隨心所欲都變得侷促不安,
所有的情緒因他而旋轉。
顧尹皓,我終於要承認我喜歡你。可是這是我的秘密,只有我知道的我喜歡你。明明知道你有所屬,明明知道與你有著天壤之別,明明知道你我身份對立的窘境,明明知道你我的世界注定是兩條平行線,可是怎麼辦呢,是這顆心太不聽話,還是我太大意放任心的自由,我如此不自量力的想要靠近你,想要觸摸你臉上的笑容,想要揉去你眉心不自主的沉重,還想要,溫暖你冰冷的心,在你眼裡,我貪心的是不是很可笑……
在眼裡的淚不爭氣的掉下來之前,彆扭的轉過臉,不安地埋首沉默。
紫色的水晶,璀璨的光芒如精靈般躍進她的視野,小小地感動在心裡偷偷綻放開。
好漂亮的鞋子,是他買給她的呵,
也是他伸手輕輕一旋握起她的腳為她穿上的。
偷偷地翹首回眸,卻正好與他深遂的眸子對視。
剛剛的傻笑樣是不是被看見了,想想就開始燥熱的窘迫起來,不自在的別開頭,小手侷促地搓著衣角,故意斂去笑意,狠狠朝地面瞪了一眼,只有天知道自己到底在惱什麼,嘴卻不對心的囔道:「你,你幹嘛偷看我!」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顧尹皓實在是忍不住想要掀起嘴邊的笑意,他喜歡看她這樣惱著不知所措的樣子,他喜歡看她嘟起小嘴,張不開口反駁他,還喜歡看她調皮地擺著鬼臉,水靈靈的大眼睛泛著光,始終充滿鬥志,喜歡的很多很多,多的總是不經意的撫額就會想起,多的心裡總是漲滿了小欣喜。
就知道會被這樣反駁,韓秋草伸手揪著一撮頭髮,自己實在不該忘乎所以的,皺眉扁扁嘴應著,「可是,那個……」
支支吾吾了大半天,仍然吐不出一句連貫的話。
獨自懊惱的她,就這樣窘窘地瞪著顧尹皓,蹙著眉頭,有著無可奈何卻又不甘於此。
她所有的情緒被收進他的眸裡,呵,這個傻瓜是又在懊惱了麼,不忍這樣欺她,只是那張表情豐富的小臉,那說不清是對誰的火苗隱隱跳動的雙眸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好似更加喜愛這樣自然而真切的她。
只是此時不該太過注意麼,顧尹皓轉移目光,面若平常的輕輕一笑,「喜歡嗎?」
太急劇的氣氛變化,讓韓秋草呆愣了片刻,狠心的收起不知放在他身上多久的目光,微微閉起,吸口氣,才緩緩答道:「嗯……喜歡!」
其實,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因為是你,所以我都喜歡。
童話裡,灰姑娘是因為水晶鞋才與王子相識,然後相愛,最後……
倏然,幸福感如潮水般褪去,沒有什麼幸福,沒有什麼永久,那樣的相愛只是假象,脆弱的幸福即使捧在手心,微微用力就是碎裂。抵不住挫敗感、失落感一齊湧上來。
最後,灰姑娘不得不放開王子,讓他回到他的世界,回到公主的懷抱,只留下那雙冰冷的水晶鞋和美好卻殘忍的回憶,心碎了一地。
她忍住不揉漸漸酸澀的眼睛,不要,堅決不要,如果會是這種結局,她寧可把對他的喜歡深深地埋在心裡,然後貼上封條,這樣,他們之間就不會相愛,沒有相愛就自然不會有心碎。只是在好深好深的地方,有個聲音會悄悄地問著「你真的可以麼?」她真的可以麼,不知道,太明瞭一切是不是都是一種對自己的殘忍和嘲諷,可不可以在愚笨點,笨的只是單純的笑笑而永無所圖。
「你在發什麼愣?」顧尹皓解開安全帶,傾斜著腦袋,彎下身來瞅著她。
一路上,她若有所思、羞澀、緊張、開心,以及最後那一抹迅速閃過的絕望和痛意……所有情緒他都看在眼裡,卻讓他有點略微的緊張以及,自己也不想承認的不知所措。
「啊……」抬頭,錯愕!「沒有啊!」
韓秋草伸手在臉上用力揉了揉,然後燦如明花的說道,「上樓,我們煮麵吃。」
她明明是刻意抹去那些情緒,故意拔高了聲音,這般的勉強是為了什麼,顧尹皓眼裡凝著一絲說不明的意味,也許連他自己都不分明。
我究竟要如何做,才可以讓你可以一直微笑,沒有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