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輕輕淺淺地灑下來,透過透明的落地玻璃窗一直延伸到客廳,落下一片金燦燦的陽光。
見這麼晴朗的天氣,易凡不由地走到陽台處,靜靜地佇立著,沐浴在燦爛而溫暖的陽光下。
天氣也跟人的心情關係密切。天氣好,推開窗,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悄悄地灑下來,從窗外延伸到室內,明媚而又溫柔,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人也會淺淺一笑,又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天氣不好,沒有昨日的太陽,厚厚的烏雲緩緩飄過來,將天空壓得很低很低,似乎只要站在高樓便可觸手可摸,光線也自然也暗了下來,變得昏暗而又陰沉,黑黑的,就連空氣也帶著一絲腐蝕的鐵的銅繡味,感覺心裡總有一口氣上不來又下不去,狠狠地壓在心裡,怪難受的。
天空,高遠而又遼闊,蔚然而又明朗。在一片蔚藍色色幕布下飄浮著一片片潔白而又悠閒的雲朵,像一團團柔軟的棉花。
清新的空氣,夾雜著小草淡淡的的芳香,只要輕輕一吸氣,那微濕的香甜的氣味便悄悄地在鼻尖,漫過。
易凡微微地揚起臉,輕輕地閉上眼睛,不由地溫柔地笑著。這個感覺真的好好,那是在畫中無法描繪微妙的感覺。
樓下,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坪,鬱鬱青青的葉子,細細嫩嫩的,雖然看上去很嬌弱,卻全直直地挺著,生機勃勃。
易凡站在陽台,淡淡地俯視著樓下。突然,他定了定晴,目光一動不動地停留在花圃邊。花圃邊的黑色的法式籐椅上,坐著一抹熟悉的明麗的身影。她彎著腰,孤獨地坐在那裡,似乎有什麼心事兒。
朱小妹獨自坐在長長的籐椅上,低垂著頭,噘著紅潤的唇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然後又深深地吸一口氣,再又長長地吐出。心裡好煩啊,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她與陳子俊的關係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像一對甜蜜的戀人,有說有笑,壞的時候像陌路相逢的冤家,誰也不理誰。由於上次的不愉快,兩人誰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面都沒見著。因為,陳子俊去香港出差了,為期三天。這還是他上了飛機發短信告訴她的。
朱小妹從手袋掏出手機,然後漫不經心地翻出陳子俊發給她的那條短信。看短信的時候,心情很平靜。也不知道說什麼,就沒回,可有事兒沒事兒的時候老是忍不住找開手機查看。
朱小妹淡淡地望著手機屏幕上的字,然後噘起狠狠地吐了一口氣。如果在家,兩人依然不知說什麼,誰也不會打破這沉默。他出差了也好,眼不見為淨。她一直都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可為什麼越是看短信,心裡越是發酸。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像什麼東西丟失了一樣,幹什麼都沒什麼心情,就連她最大的愛好——睡覺,也變得心神不寧,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所以,她便早早地爬起來了,出來透透氣。
已經過去兩天了,突然發覺這第三天卻是最讓人難受的,好像怎麼熬也熬不過去,一分一秒都過得那麼漫長。總是會忍不住地想,他現在在幹什麼?會不會很忙?與什麼人說話?有沒有按時吃飯?會不會喝醉酒?
那股濃濃思念像是一粒愛情種子,不知不覺地在心裡瘋狂地長出的條條籐蔓,籐蔓與籐蔓之間相互糾纏,相互攀沿,越長越高,越長越盛,已經從心臟蔓延到了手心,就連握住手機的手也微微地顫動著,突然很想聽聽他的聲音。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這麼強烈過,像一場熊熊烈火吞噬著她那顆脆弱不堪的心臟。那種感覺,好難受,好難受。
可在期盼他回來的同時,她又很害怕。朱小妹用上齒緊咬著下唇,手裡還緊緊地攥著手機。她要怎麼面對他?他進門後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這一系列問題,她在腦海裡思考了一千遍一萬遍,卻怎麼也找不答案。
朱小妹閉上眼睛,用力地抓了抓頭髮,然後狠狠地搖了搖頭,逼迫自己不要亂想。她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瘋了。
「不,不是這樣的,這是錯覺,一定是錯覺。一定是因為自己沒有談過戀愛,所以才特想談戀愛的緣故,這應該是青春期的特有現象。」朱小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安慰緊張壓抑到不能呼吸的自己。
她真的要抓狂了。現在的朱小妹只能這麼想,是不是發自己高燒了,才會有這種的想法,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協議的條款。朱小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呼氣!」朱小妹挺起胸膛,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心裡果然平靜了許多。
今天的朱小妹沒有紮起馬尾,然後將一頭烏黑柔順的發筆直垂下,散落在肩的兩側。易凡緩緩地從她身後走過來。
她低垂著頭,好看的秀髮遮住了半張臉,只能看見那黯然無神的黑眸與高鼻的鼻樑,還有那微微噘起的不斷吐氣的嘴。
「這麼好的陽光,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發呆?」易凡淺笑著走過來,輕輕地在她身旁坐下。
「沒有啊!」朱小妹淡淡地說著。
「沒有嗎?可我看見某人的額頭上寫著『鬱悶至極』呢!」易凡望著前方,說後面的一句話時,轉過臉,淺笑著望著朱小妹。
「才沒有呢!」朱小妹抬起頭,不服氣地噘起嘴。
她這一抬頭,讓易凡望清了她那細細淺淺的緊皺的眉目。那眉目,微微的撇成了「八」字,讓他心頭為之一顫,忍不住心疼。
「心情不好嗎?」此刻的他,是多想為她撫平那微微緊皺的眉宇呀。
「嗯,有點鬱悶。」朱小妹輕輕地點了點頭。之所以向他坦誠,是因為朱小妹覺得他是一個可信任的朋友,只是現在的她,什麼都無法對他講。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說著,易凡不由分說地牽起朱小妹的手,拉著她向前跑去。
易凡取出摩托車,然後在沉穩地朱小妹面前停下,遞給她一個深紅色的頭盔。
朱小妹接過頭盔,愣愣地望著頭上已經帶好了頭盔的易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易凡什麼也沒說,只是拿過朱小妹的頭盔,套在她的頭上,然後輕輕地從她的兩側的發旁抽出兩條寬寬的黑色的帶子,扣好。
他的目光很專注。他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小心翼翼地給她繫好,似乎是怕將她的秀絲夾進扣帶裡了,弄痛了她。朱小妹靜靜地凝望著他,他還真是一個很體貼細心的人呢。
「上車吧!」易凡轉過臉,將頭盔前的鏡子拂下,然後雙手握住龍頭柄,低沉地說著。
朱小妹愣了一下,然後一腳挎上車。
易凡握著龍頭柄,開了右手邊的一個按鈕,然後將那個紅色的手柄微微地轉了轉,朱小妹不知道那叫什麼東西,只知道隨著一陣急促的「嗡嗡嗡」的響起,摩托車便飛速急馳起來。
他的摩托車是天藍色的,坐在上面很拉風。車的油箱側面刻有一些英文字母,朱小妹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只知道它的車身很剛勁,說剛勁也不完全準確,她倒覺得挺彪悍的,無論是車頭還是車尾,都隱隱約約地透著一股霸氣。
迎面的風,瘋狂地刮來,感覺嘴角都被吹歪了,臉兩側的髮絲也在風中亂舞。朱小妹輕輕地拂了一下吹到嘴邊的髮絲,然後也將頭盔前的鏡子拂下來,擋住那些冷嗖嗖的風的侵襲。
易凡微微地轉過臉,淡淡地瞥了一眼反光鏡中的朱小妹,沒有說什麼,只是繼續加速向前行駛。
沿路鱗次櫛比的高大建築物一幢一幢地從那透亮的反光鏡中遠去,朱小妹靜靜地望著反光鏡。現在,出現在鏡中的是一排排齊齊向後倒去的綠意蔭發的樹木。
他到底要帶她去哪裡,這都已經遠離市區了。朱小妹微微地揚起臉,望著眼前這個她腦海中突然無法找到形容詞可以形容他的易凡。
正愣愣地望著他的肩的時候,摩托車的後座微微地踉蹌了一下,朱小妹急忙抱住他的腰,因為這一踉蹌,她的臉也緊緊地貼著他的後背。他的後背,結實而有力,寬大而又溫暖。她聞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也不是肥皂香味,似乎是口香糖的味道。是的,是口香糖,朱小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已經確定。
易凡微微地別過臉,望向左下角,因為這個踉蹌,她的手正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頭盔中,朱小妹看不清他的表情。三秒之後,他又繼續將目光望向前方。
見他已經發現,朱小妹臉不由地將手縮了回來,臉頰微燙。還好,他看不見。朱小妹不由地偷偷一笑。
「不要亂動!」見她已經將手縮回,易凡不禁說了一句。
朱小妹緊咬著唇,然後將手放在後面,按住兩側的一直延伸到後車箱的柱子。柱子冰涼的溫度,不由地傳到了朱小妹的手心,冰冷冷的。
不一會兒,摩托車便突然很沉穩地停下來。
朱小妹望了望四周,然後緩緩地從車上下來。這是一片荒蕪人煙的郊區,地上的草肆意的生成長,小草中也有幾株野花,黃土路上斷斷續續地有一些小石子,一直延伸到前方。前方,是一個一高高凸起的小丘,除了一點野草,似乎看不見什麼。
「走吧!」易凡摘下頭盔,然後緩緩地向前走去。
朱小妹望了望一條不是很寬的坡形小路,然後緩緩地跟著他向前走去。
這裡的地勢比城區要高,爬上小丘,可以鳥瞰全城,那些高大的建築物也盡收眼底,這不由地讓朱小妹想起一句話:城市盡在我腳下的。朱小妹怔怔地望向遠方。
「我心情不好時,經常會來這裡。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就在這裡大喊一聲,將心中的積壓已久的煩惱與憂愁統統都拋向這廣闊的天地之間。」
聽了易凡的話,朱小妹不由地將雙手張開,放在嘴邊,呈兩「八」字,然後大聲地喊著,「啊——!」
她的聲音,嬌柔而又甜美,不是很大,可能是因為剛才爬山的時候,都把氣力用得差不多了,這一時半會兒還沒恢復過來吧。
喊了一聲之後,朱小妹似乎覺得還不痛快,於是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再一次大喊,「啊——!」
這一次,她的聲音,很響,洪亮而又清脆,透徹而又遼遠,如鈴鐺般,似乎喊出了心中那個被困已久的另一個自己。
朱小妹緩緩地停下來,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將臉傳向一正愣愣地望著遠方的易凡,「果然痛快了很多!」
「好了嗎?」易凡靜靜地望著她。
「嗯,謝謝你。」
「那我們回去吧!」
「好。」朱小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