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柴當麻 八雲山的回憶 第五章,八雲山的回憶,9
    林子深處一片靜謐。沒有想像中那麼伸手不見五指,透過頭頂的枝葉,照射進來的月光還是很明亮的。

    「和伸聯繫上了?」朝香壓低了聲音問道,不過四周太靜了,她還是被自己的說話聲嚇到了。

    「嗯,」當麻一邊輕輕點頭,一邊警惕地四下打量著。沒搜山嗎?慶幸之於,他的心裡又生出了一個疑問。

    「朝香,你是怎麼發現那山洞的?」當麻突然問道。

    「我到樹林裡來轉轉,想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的。走著走著就看到了……有問題嗎?」朝香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

    「那你怎麼會想到樹林呢?」當麻緊接著問。

    「淺津太太說起過這裡,我就來看看了……」說到這,朝香突然眼神一緊,「難道……!?」

    「我想,這應該不會是巧合才對。」看到朝香神情突變,當麻如此緩緩道來,「若淺津太太不提起,你會想到進來嗎?外界,有關日暮村的資料信息可以說是少之又少,所以,能專程來到這裡的人,可以說都是好奇心旺盛行動力過人的。在這種人面前,有意無意地提到點什麼,十之八九都會採取行動吧。所以說……」

    「所以說,我被算計了?」朝香愕然,自己完全沒想到這點。不過當麻說的也有道理。若這麼容易查,沒理由他四年了都沒動手。「那麼,他們難道是衝著我嗎?」

    「很有這個可能。」如此回答著,當麻卻略微猶豫了一下。當年帶著依光來到這個村子的時候,他也向淺津太太打聽村祭的事,對方給出的回答,基本和朝香聽到的相差不遠。看起來確實是一個心理陷阱了。可是也不對,若說騙走依光是為了人祭,那這次騙朝香和伸又是為什麼呢?離下次村祭還有足足六年呢……

    難道,這其中還另有隱情?資料掌握不足,當麻只能作出這麼一個無甚把握的推斷。

    「當麻,我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朝香突然開口,「淺津太太的店……為什麼這個村子會有一家旅店呢?照道理說,保留了人祭行為的古老村落,既然不歡迎外人到訪,那也應該不可能開設旅店啊。很多被發現有人祭儀式的地方,甚至連留宿外人都是被嚴格禁止的……仔細想想,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的確……」當麻輕輕歎了口氣。看來,淺津太太的身上果然還有自己未猜透的秘密,得找時機回去會會她嗎?他忽然有點拿不定主意。

    「我們今天就露宿這裡了嗎?」朝香伸手撣了撣蚊子,皺著眉頭問道。山裡的蚊子可不比東京市區裡的那麼迷你,一隻隻都大得可怕,叮起人來又狠又準的。剛才在山洞附近已經領教過後,她不禁有些害怕了。

    「嗯,沒辦法的事,」當麻答道,「今天晚上只好呆在這裡了。為了預防村民們隨時可能搜山,不能都睡著了,上半夜你睡吧,我來看著。到凌晨兩點我會叫醒你,換我睡覺你值班。」他若無其事地安排著,微光中完全沒看到朝香的臉一下燒紅了。

    「好……好吧……」呆了半晌,朝香才結結巴巴地如此答道。

    與此同時,沒有客人的旅館中依舊燈火通明。

    門廳裡,十幾個村民或站或坐,清一色神情冷峻地看著淺津太太。

    「你該不會故意放他們走的吧!?」開口質問的是村吉的兒子清一郎,一個矮個子的年輕人。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帶著人趕來,不料還是撲了個空,惱怒之餘,他不由開始遷怒起淺津太太來。

    「懷疑我是毫無道理的。」 淺津太太冷冷答道,「我難道還能對這個村子怎麼樣嗎?」

    村吉清一郎惡狠狠地瞪著她。現實的狀況讓他完全不相信淺津太太,不過她說的話確是事實。「你的女兒還在我們手上!你最好牢記這一點!!」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往外迸出這句話。

    「我當然明白,勞煩你們費心了。」 說起女兒,淺津太太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淒楚,不過她隨即便恢復了冷硬的神情,淡淡地如此說道。「清一郎先生,您若有時間在我這嘮嗑,還不如趕快帶著你的人去樹林裡好好找找吧。他們應該在樹林裡沒錯。」

    「急著想趕我們走嗎?」 清一郎嘿嘿笑道,猙獰著臉猛地逼到淺津太太跟前,「我會去的,不過是在徹底搜查過你的旅店之後!」說著,他對著身後大手一揮。身後的村民們得到命令,一下散開,開始了對旅店的徹查。

    「你們真是太過分了!」 淺津太太終於忍不住動容。

    清一郎回答地理直氣壯:「一切為了村子著想!」

    為了那荒唐的人祭!?淺津太太緊咬著下嘴唇,憤恨地瞪著清一郎。「你們會得到報應的!」她詛咒道。

    雖然出身於這個閉塞的小山村,但她好歹也是在大城市裡上過學的,若不是父母的蠻橫干涉,自己或許會留在外面不再回來。回到村子之後,便是結婚生子,一切順利平靜地發展著。但是,二十四年前的村祭卻毀了她的生活。充分接觸過現代文明,她對野蠻的人祭不再麻木地表示接受。她跳了出來,公開表示反對。於是,她成了眾矢之的。丈夫莫名其妙地被山上滾落的巨石砸死,娘家和婆家也斷絕了和她的關係,她只能帶著才剛學會喊媽媽的女兒開始了艱辛的生活。

    她不是沒有想過逃出去,但是無奈自己是被全村上下嚴密盯防著的,就算自己願意豁出去,也不能不為孩子著想。時間就在這猶豫中一點一點地度過了,眼見著新一輪村祭又快到了。可是,人丁稀少的日暮村,那年並沒有合適的人選。村吉找到了潦倒的自己,說願意資助她開旅店。但是,條件是為人祭網羅合適的人選。村吉一邊不懷好意地這麼提出建議,一邊時不時地瞟瞟她十來歲的女兒。她只得應下來,沒有選擇餘地。

    之後,稍微花了點錢,打了幾天旅遊廣告後,果然有人上鉤了。那是一個20歲上下、在京都女校上學的女孩,孤身一人來到這個村莊。藉著閒聊,淺津太太確認清楚了她的情況,並如實匯報給村吉。於是,毫無懸念的,那名女子成了那界村祭的犧牲。雖然於心不忍,但看著女兒能得以平安,她又覺得什麼代價都無所謂了。

    四年前,本該故計重演地去打廣告,卻不想有人還記得十四年前那名人祭女子的事。為避免情況敗露,旅遊廣告很快被撤了下來。找不到人,那村中唯一合適的人選就只有淺津太太年方21歲的女兒。於是有一天,從外面回來的她就再沒見到過女兒。村吉冷冷地對她說,找到人,你的女兒就能活著回來。

    緊接著,一對情侶來到了村裡。雖然有難度,但那時的淺津太太已到了放手一搏的地步。不管是不是處女,她的眼裡只看到一個20來歲的適齡女子。於是,好不容易說動了本不感興趣的月村依光,瞞著男友走了出去。以此救了女兒……嗎?

    不知道,她再也沒見到過女兒,雖然大家都說她還活著。看到那個名叫羽柴當麻的男孩每年都回到這裡來尋找女友,她的內心不時便感到刺痛般的內疚。自己也終於變成了一個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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