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鬼魅如漆,火光沖天如塗,喊殺聲撕打聲,聲聲刺耳,使坐在馬車內的喬橋惶恐不安地躲在一角,緊緊地抱懷著靈兒,此時她心裡已經做好準備,只要靈兒沒事,她怎麼的都可以,哪怕用她的生命都可以!
耶律休哥原計劃是天黑時到邊關小鎮,然後再飛鴿傳與耶律軫斜,商議出城之事,但是沒有想到大宋軍營防範竟如此的嚴,他們還未進城,離城五里處就遇到了巡邏的衛兵。現在正是兩軍相交的緊張時期,一般的老百姓躲還躲不及,而他們卻要進城,所以這引起巡邏衛兵的警覺,經過一陣盤查後,巡邏衛兵想押他們進小鎮的衙門去詳審。
去衙門?只怕他們是有進而不能出啊!
還好巡邏的衛兵不算多,耶律休哥一使眼色,他手下的侍衛馬上動起手,雖然他們的動作很乾淨,沒有留下任何的活口,但是這裡是大宋的地盤,這批巡邏的衛兵沒有回去,定會有引起宋營將官的注意,現在他們已經打草驚蛇了,只能暫時延緩進城,一切都得從長講議,所以為今之計只好先尋個落腳地,然後與耶律軫斜聯繫,商議好一個萬全之策,再出城也不晚啊!
深思熟慮好一切的耶律休哥,吩咐手下人將宋營巡邏衛兵的屍首處理好,他們便又折了回去,但他們還未到找落腳地時,近千的大宋官兵就追上來,將他們團團包圍起來。
此次耶律休哥帶出的侍衛個個都是精英勇士,可以說是以一頂百,但不過他們的人數畢竟有限,而宋營的官兵又近千名。站在喬橋馬車上的耶律休哥奮力殺敵,護著喬橋母女倆的周全,此時他站得高望得遠,看著壓上的敵人越戰越勇,而身邊的侍衛越來越少,耶律休哥的臉也變得越來越凝重了。
正當耶律休哥一愁未展,不知如何退敵時,忽然路邊湧現三四百黑衣人。看到突然出現的黑衣人,耶律休哥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些黑衣人,曾在大宋境內就伏擊過他們,想要他們的命,而今他們又忽然出現,是不是他們想與宋營官兵聯起手,一起伏擊他們,如果那樣,真叫他們腹背受敵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湧現的三四黑衣人,非但沒有攻擊他們,卻幫他們圍殺著宋軍,本來力量懸殊的對決,經他們的加入,雙方竟成了勢均力敵,而且優勢越來越偏向於耶律休哥這邊,即便這樣,他也不能忽視一點,這裡是大宋的境地,在不十里的地方,就是大宋近百萬的軍營啊!如果他們不能速速結束戰局,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而今天他們遇到的兵與往常的宋兵不同,望著一撥又一撥襲上的宋兵,耶律休哥的眉頭的急蹙起來,真不知道這次領兵的將領是誰,竟帶出此如的強悍的兵,即使他們腹背受敵,他們的鬥志依舊不減,相反在不利的情況下,他們作戰更加勇猛,一副視死如歸的氣魄也叫他汗顏,想要立總刻結束戰局卻是難上加難啊!
看著干殺不敗的宋兵,耶律休哥開始冥思一個能金蟬脫殼的好辦法。
呼!一陣狂風肆起,夾雜著黃沙,打在身上都有些痛。此時北邊大宋軍營的方向,一團薄霧漫迷,接著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不好!難道是宋營的援兵到了!在場的人,不管是宋兵,還是遼人全數愣住了,大家對於眼前的變數開始猜測起來,但大部分的人心裡都知道這批來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宋營的援兵。
……
從來沒有想到與耶律軫斜會以這種方式見面,更沒有想到白衣勝雪,清雅儒士,風輕傲骨的耶律軫斜會有這麼強悍的一面,黃沙漫天中,他手持寒光四射的偃月刀,披星戴月襲捲狂風而致,大家還未明白怎麼一回事的時候,他卻駕著他的赤兔馬如閃電般殺入到戰群,不屑幾分鐘,他便殺到以喬橋所乘的馬車為中心的陣中。
「皇叔,韓隱來遲了!」對著轎上持劍殺敵的耶律休哥大聲喊道。然後目光卻落在那頂藍布所罩的轎子。
「喬橋!我來了!」
一句飽含無限思念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如萬人敲鼓般,震得喬橋馬上僵住了。
想他?有嗎?自從逃出,她有想過他嗎?為何此刻聽到他的喊聲,她的心竟不再動跳了,她激動嗎?也許吧!
淚,這一刻不知為何竟流了出來,她不是恨他嗎?也一直在怨他嗎?為何此時他在外面喊她時,她竟為之動容了呢?勸人卻不能勸己,明明自己不想見他,身子卻往轎邊移去,手也如中了魔般伸了出去,一把掀開簾走了出去。
「喬橋!」
看著轎中低腰走出來的喬橋,那個月下如仙子般絕塵的女子,此時在殺戮一片的血腥中的她如一個降世救萬眾百姓的活菩薩般,一身素面簡裝,衣袂飄飄,如錦緞的青絲在晚風陣陣中肆意地飄動,一雙靈動的雙眸含著盈盈波光,閃閃地射出萬道光芒,晶瑩中帶著皎潔的純淨,不容世人褻瀆她的清靈。款款走出,帶著一股飄然,一股靈動,震得在場惡戰的人全停了下來。
「你!……」
在轎旁的耶律休哥一見喬橋不顧危險走了出來,他一驚,想喝她回轎內,但卻見她水晶般的眸子一瞬不轉地盯著耶律軫斜時,他微微一怔,世上有些東西不是強求就能得來的,不管他如何努力,不管他如何付出,即便強求,強留,強霸,不屬於他的,依舊還是不屬於他!
耶律休哥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過來!」
看到喬橋出來的剎那,耶律軫斜的眼睛裡閃出萬道的光芒,這個等了數月的女人終於,終於回來了,回到他的身邊了!二百多天的日思夜想,而此時她終於在眼前,就在咫尺。
自從那日喬橋對他們三人講完那一翻話後,他就開始反思,他知道她在怪他,怪他沒有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恨他同他們一樣,視她為玩物;怨他同他們一樣,讓她身心憔悴。
純潔如她,溫婉如她,柔弱如她,出了那樣的事對於她來說是多麼重的傷痛啊!但他卻在她的傷口上撒了鹽巴!悔恨自己沒有保護好;悔恨自己明明懂她卻又傷她;悔恨自己看著別人傷害她,他卻也加入其中;悔恨……
當他不知何面對她,浸在悔恨中時,她卻失了蹤,於是心中一切的痛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襲來。自傲非凡的他,做什麼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做什麼事情他都在算計之中,即便是難測的人心,他也是信心滿滿,但卻不包括女人心,從沒有哪一個女人可以走進他的心,從沒有哪一個女人可以讓他拋棄一切,所以他也從未去猜度女人的心。
第一次妄自地猜度她的心時,他卻徹徹底底地失敗了,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次次成功的努力與鋪墊,只希望她成為他美麗的新娘,可世上的事情變數太多,又太大,當他以為一切盡他的掌控之中時,上天卻與他開了一大大的玩笑,一夜春暖她一人承受三人恩,而且偏偏又懷了孕。
他對她的愛不是世俗的霸道與自私的擁有,而是想與她快樂一生,白首相守。他可以不介意那晚,畢竟他也是其中一個;他可包容她肚子裡的孩子,即便不是他的,他也會喜歡,因為是她的,愛屋及烏。於是他密佈著,以智取得了太后的聖旨,讓她冠上他的王妃之號。可他卻忽略了一個人的強硬,一個敢抗旨的北院大王。
當得到消息她有可能去了大宋時,他便趕往皇宮,但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北院大王已經先了他一步去了大宋,原本他也想要追去,但太后的苦口婆心的哀求,及皇上剛理朝政,正是朝內人心不穩的時候,而且外敵正也藉機前來攻略,北院大王走了,如果他再離開的話,那麼大遼的江山就永無寧日了。
不是他愛她不深,而他身負的擔子過大,數百萬的黎民蒼生對於他個人的幸福來說,重上千倍萬倍,也許他是個大公無私的好官,是那種以國家為己任,憂國憂民的官,但卻不是一個好愛人吧!
在平定黨項的糾亂,搬師回朝後,接緊著又調查燕王被殺一案,當一切趨於平定後,又湧起燕王暗黨叛亂,又使他馬不停蹄地平亂,直到兩月前朝內才趨於平穩。
其實這段時間,雖然他不在她的身邊,但他卻抽出大部分的精力與物力間接地花在她的身上,培養了一批素質級高暗探,讓他們幾月前潛入宋境,密密地保護他們,所以在他們被黑衣人圍攻時,他們會及時的出現,保護好他們的安全,可以說將他們的一舉一動全數掌控著。所以在得到她被耶律休哥害得要流產後,他一刻也不能等地向皇上建議要揮師南下,一舉攻得大宋江山。而皇上耶律隆基的心更是為喬橋擔心,只是他再怎麼急也不能離大遼一步,於是在得耶律軫斜的上奏後馬上得到他的大力響應,所以才有耶律軫斜揮師百萬到邊關。
其實今天耶律軫斜的出現並不是偶然,而是他早就得到線報知道他們這兩天就會在邊關,於是他三天之前便派侍衛營混入宋營,他則是昨天便進了城,等著與他們匯合。但沒有想到他們還未進城就遇到麻煩,如果不是侍衛營裡的暗探通知他,他哪裡又知道他們被截呢!
「來!到我這裡,我們一起回家!」耶律軫斜激動地看著她,帶著滿腔的誘哄又說道。
「嗯!」抱著孩子的喬橋木愣地聽著他的魔咒,向他走去。
「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