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風消瘦的不成樣子,刀刻般的五官輪廓更加的分明,昔日那幽暗深邃的眸子已失去了往日的邪魅風采,有著隱隱的悲傷,似是經歷了世間的滄海桑田。
記憶中那一頭墨潑的烏髮已是根根銀白,在微風中似雪紛飛。
面前的人美若嫡仙,不食煙火般的如若空靈,好似只要一個恍惚,他就那樣的乘風而去了。
「風,怎會這樣?」夏桐抬手撩起他的銀白長髮,心痛得無法言語。
情至深處,縱使一夜之間白了頭!
這種小說裡的情節怎麼會在自己的故事裡上演,自己何其有幸,讓他愛至如此!
夏桐仰首看著慕北風那依舊深情的眸子,將周圍的一片喧嘩自動忽略,任自己沉溺其中。
「桐兒!能再次見到你真好!」慕北風支著夏桐的肩膀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然後再次激動的擁入懷中,自語般的輕聲低喃:「我就知道你在無情涯的下面!」
北疆與南國交界之處的無情涯?一個傳說中詭異的無底之涯,往下跳的往往是徇情之人,聽說跳下去的人連屍骨都找不到!
夏桐用力的將慕北風推開,定定的看著慕北風,瞬間淚便止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你個傻瓜……怎麼那麼傻,僅僅……憑感覺就往無情涯下跳……如若,如若沒有找到我,你該怎麼辦啊?我該怎麼辦啊……傻瓜,你個大傻瓜……」
夏桐連哭喊著邊用手捶打著他,慕北風的行為,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害怕,他怎麼就那麼傻,光光憑感覺就往下跳!
「桐兒,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慕北風抓住她的手,將她整個的擁入懷中,抬首看看天,此時竟也有些微微後怕起來:如若自己掉落在沒有夏桐的時代空或是真的死 去,那麼,此刻,他懷中這個此生最愛的女人,是不是就此錯過?
「慕北風,你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夏桐還在他懷中低低的呢喃。
「桐兒!」慕北風頷首輕柔的替夏桐拭去眼角的淚水,輕聲安慰她般的道:「桐兒,你忘了嗎?我們得到過真愛的祝福,那怕是在天涯海角,在茫茫的人海中,我們也會相互尋找到彼此!」
夏桐抬手將脖子上的項鏈抬至面前,一滴清淚滴落上面,只見那璀璨奪目的鑽石光芒四射,瞬間便迷離了視線,在它的環繞中,那紅色的心形寶石鮮紅得更加奪目,色澤光鑒,似有液體在其中緩緩流動。
「哥!」
夏桐抬首,只見一旁的慕北澈雙眼通紅的看著慕北風,有閃亮的東西在眸子的深處緩緩的流動。
慕北風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張開雙臂,將他擁入懷中,久久未曾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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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桐是一個初三快要畢業的學生,但全校師生都知道她有個滿頭銀髮帥得不似凡人的老公——慕北風,還有一個同樣帥氣,寵她寵得很恐怖的哥哥——慕北澈。
她是世間最幸福的人!
日子在慕北風與慕北澈天天接送她上學放學的時候一天一天的流走。
高考結束的時候,大家彷彿有默契一般,誰都不去過問連夏桐都懶得關心的分數。
她彷彿又回到小時候,她陪在父母身邊的時間越來越 多了,只要一有空她就會膩在他們的身邊 ,跟他們撒嬌,嘻鬧……將南國的故事,她與慕北風的故事都講與他們聽,或是聽他們給慕北風兄弟倆講夏桐小時候諸多的糗事……
秋天來了,火紅的楓葉沒有擋住風的誘惑,一片一片跟隨著風從母親的懷抱中飄零之時。
夏桐與慕北風,慕北澈三人站在一口深不可測的井旁。
「風,我們回去吧!」夏桐回首看了一眼這個熟悉繁華的時代,轉頭對身旁的慕北風說。
「桐兒……」慕北風眼睛亮了亮了,振驚的看著夏桐:「這裡有你的父母,你真的捨得離開嗎?」
「是的,這個時代有我的父母 ,但那個時空卻有著我的至愛之人!」夏桐說著抬手撫上慕北風輕皺的眉心,然後隨手理了理他垂下的銀色長髮幽幽的道:「我只想你快樂 !」
慕北風偶爾間出現的片刻失神,她可是全然看在眼裡,她知道在這個英雄毫無用武之地的古代帝王來說,甘於平庸,那是一種從內心開始糜爛的悲哀。
「桐兒!」慕北風看著她,堅決的道:「如果你不快樂,那我何來的快樂可言!再說,岳父母他們只有你一個女兒承歡膝下……」
「你們走吧!」
不知何時,夏桐的父母也來了,他們深深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眼裡是滿滿的寵溺:「桐兒的幸福便是我們的幸福!」
「媽,爸……」夏桐跑過來,一下子撲入媽媽的懷中,哭得泣不成聲。
「傻孩子!」夏桐的爸爸輕撫著女兒的秀髮,低聲道:「早在你常常一個人發呆,失神,夜裡睡不著的時候,我與你媽就知道遲早有一個你會離開我們,回南國!但比起你的不開心,我只是希望那一天可以盡早的到來,那樣,我們的寶貝女兒便不再會如此的不開心了!」
夏桐心中一振,淚水流得更加的洶湧了。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將情緒隱藏的很好,人前人後的笑,她就以為他們不知道!
原來他們一直都知道!
「爸!」夏桐喊了一聲,張開雙臂將他們雙雙抱住,哭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傻孩子,你去了不是還可以常常回來看爸媽的嗎?」夏桐媽媽聲音哽咽了,忍不住也開始淚水氾濫。
「桐兒,伯父伯母以後我會來照顧的!」慕北澈沉聲打斷了他們。
「澈,不可以,你得同我們一起回去!」
夏桐與慕北風同時看嚮慕北澈,異口同聲的道。
「呵呵!」慕北澈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神色有些黯然,「我如果能回去,我早在幾年前就回去了!」
「澈,你……」夏桐有些難過的看向他,不禁想起了他們在奇異井生離死別的那一幕來。
慕北澈看著她,上前一步,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壞壞的笑道:「你還真好騙呀,其實我根本就不想回去,你想想呀,少爺多威風呀,我幹嗎要回去呀?你真是個傻瓜!」
「在那個時空,我有可牽掛之人嗎?」未了的這一句慕北澈說得聲聞不可聞,像是對自己說的一般。
太陽透過繁盛 的紅色楓葉,將一片燦爛絢麗的艷麗之光投在井口之上。
「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慕北澈說著快速的將身旁的夏桐拉入懷中,低首在她眉心烙下深深的一吻,然後鬆開,將她輕輕的推嚮慕北風,道:「哥哥,我們就此告別吧,記得一定要讓桐兒幸福哦!」
「那當然,我們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慕北風頷首笑看向夏桐,說著嚮慕北澈伸過手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謝謝你一直對桐兒的照顧!」
「走吧!」慕北澈並沒有去握慕北風伸過來的手,只是笑著輕輕的在上面拍了一下。
「澈,這個還你,以後你可以將它送給自己最心愛的新娘!」夏桐想起來般將脖子上的玉珮取了下來,伸手遞給慕北澈。
「女人,我什麼時候說要將它要回來了?」慕北澈瞪著夏桐,對她此舉動似是很生氣。
「戴著,以後我不問你要,不許你私自取下來!」慕北澈不由夏桐分說的,將紫金玉珮又替她戴回了脖子上,樣子頗有剛識時的那股孩子氣。
慕北風看著一切,並沒有阻止,他走至井邊,「桐兒!」
如此真的要離開了,夏桐看向父母與慕北澈,很是不捨,她知道自己這一去,以後相見應是遙遙無期了!
「爸,媽,女兒不孝!」夏桐咚的一聲朝爸媽站立的地方跪了下去,「咚咚」便磕了三個響頭。
「你快走呀!」夏桐的爸爸擁著泣不成聲的妻子背過身去,頭也沒回的朝她們揮著手,聲音裡似是很不耐煩。
「對不起!」夏桐猛的站起身來,毅然的朝井口走去,她怕自己再往後看一眼,便再也狠不下心來離開了!
「桐兒!」
在夏桐縱身跳入井中的那一瞬間,慕北澈突然喊了一聲,衝了過來,伸手一撈,卻只撕下她的半片衣料。
身子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快速的下墜,耳邊有呼呼的風刮過,眼前有著無數現代古代的建築物剪影般的紛紛飛逝而過。
黑暗似是沒有盡頭,夏桐心中卻平靜極了,沒有一絲害怕與孤單,因那緊緊將她包裹的溫暖足以溫暖整個冬天。
懷中有一個硬物隔在其中,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將它掏出,用手指摸索之下,那是一個小巧的四方盒子。在黑暗中打開,瞬間一道耀眼的光芒從中射出,刺痛了夏桐的眼眸,那是慕北澈曾用來向她求婚的戒指,可後來被她退了回去,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他悄悄的放在她的身上!
戒指的光芒在黑暗中如星星般的閃爍,刺得夏桐的眼眸一片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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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三十二年春,南國白髮帝王慕北風出兵五十萬出征北疆,憑著曾威振北疆的女將指點,不出三個月便收復臨城附近所有疆土,並進軍北疆,逼其國主南宮滄簽下和平契約,立誓願為臣子,永不進犯。
南國三十二年春未,白髮帝王慕北風派出使臣,到周圍類似古月的游居民族部落進行遊說,將其安居,歸入南國境內。
同年南國三十二年秋天,楓葉正紅之時,南國仁義皇后——璃國郡主,夏桐涎下一女,賜名——思香。
此年,夏桐正值及笈之年,時年十五歲!
同年南國三十二年冬,白髮帝王慕北風不聽殊多大臣阻勸,一意孤行,為寵後夏桐解散六宮,獨其為寵,過著一夫一妻制的生活。
南國三十三年正月,璃國皇帝駕崩,璃國陷入內亂之中,琉璃公主沐言親自來南國請求支援。
南國三十三年三月,璃國內亂平息,太子錚敗北,自刎於棲霞宮。
南國三十三年四月,沐雲昇遵行遺昭登基,定國號了旭,並與南國簽立和平條約。
南國三十三年五月,旭王冊立寵妃琉璃為後,封號賢德。
南國三十三年六月,南國在奇異井中發現了一些來自異世的信,因文字不通,遂獻給南國,仁義皇后看後嚎啕大哭,朝著東方鄭重跪拜,次日便與公主思香身著素服袖帶黑紗數月未出宮門。
南國三十三年八月,白髮帝王慕北風留下召書,傳位與其皇弟北王慕北塵,其與皇后帶公主思香離宮外出遊歷,從此下落不明!
南國三十六年十月,薄霧輕煙的柳州城河畔,一白髮男子立在船頭,衣袂憑風而舞,看過之人具以為嫡仙下凡,同是驚為天人。
遂,船倉內有女子走出,雖說是素衣裹身,卻是傾城之姿,好比天池裡最純最淨的那滴水化作女子墜落凡間。
「桐兒!外面風大,小心著涼。」白髮男子一見女子便立即喚來侍女為其添衣。
「風,你看看這個!」女子嬌美的一笑,將一張素箋遞至他的面前。
慕北風笑著接過,展開,那是一首來自那個現代的詩:
《去有你的那個年代 》
去有你的那個年代
千年之前或萬年之後
黑暗與白晝相交點
一個歷史上從未出現的年代
我們相遇在
金碧輝煌的宮殿前或是細雨如愁的水鄉里
拾起前世的緣,重修今世的果
*
在那裡
我們臨水而居
身邊的那條河被我誤認為是黃河,那條江是長江
還有一個叫瓜洲的渡口
我們在雕花木樓裡
描眉
吃著糕點,喝著茶與酒
寫出令人叫絕的詩詞
在棋盤上談論人生
用一把輕絲小扇送走這世的恩怨情仇
*
在那裡
我會為我們的孩子取名字
無論什麼相思,思鄉呀都可以
那些是我前世的鄉愁
今生的思念
我常常這樣想
去有你的那個年代
過一種采菊東蘺下,悠悠見南山的生活
你是我雲鬢輕挽的娘子,我卻是你那放棄了天下的相公
「又在看澈的塗鴉呀?」慕北風瞇起了深邃的瞳眸,笑看著立在他面前的夏桐。
「嗯,是呀!」夏桐點頭一笑,繼兒走近慕北風道:「不過也是我與你的最好寫照!」
「桐兒!」慕北風喊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他將夏桐擁致船頭,看著如紗拂過的水流,鄭重的道:「今生,我慕北風絕不會負了夏桐,我不但要給你一個沒有戰爭的和平年代,還要給你一個無憂無慮的愜意人生!」
「風,你已經做到了!」夏桐低聲輕喃著滿足的將頭靠至慕北風的肩頭。
「爸爸,媽媽,羞,羞,羞…好羞哦!」
夏桐與慕北風同時笑著轉過身子,只見已經有四歲的思香從船倉裡姿態十分怪異滑稽的出來,一副揪到你小辮子活該你倒霉的奸詐樣。
思香有著粉嘟嘟細膩如瓷的小臉蛋,黑葡萄般的眼睛看著他們倆個地溜溜的轉,也不知道她在打什麼餿主意,如果不是她臉上顯而易見的奸詐樣,這孩子還真是可愛得緊!
怎麼姓慕北的就這副德性呀!
夏桐輕皺著眉,看著慕北風伸手將她抱起,摟入懷中,狠狠的在她的粉臉上親了一口。
一陣「咯咯」的笑聲過後。
「爸爸,親一下,黃金一百兩。」思香將胖乎乎的小手伸向夏桐:「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