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深深,自從陸靖宣走後,白悠然就陷入自我的迷思中,一遍遍自責,一遍遍懺悔……
不知何時,她含淚睡著了。當她醒來的時候,房間裡空蕩蕩的,只有一盞橘黃的壁燈,暈開一方明亮,讓她不至於在黑暗中驚醒。
迷迷糊糊中,撐起虛弱的身子,可能是睡得太久,還是傷心過度,她整個人如飄在雲端,晃晃悠悠……
走到窗外,拉開那厚重的窗簾,滿天的黑如同她心裡的顏色。突然記起,月末了,皎潔的月亮已經跑到天的那一端去了,巨大的天幕上,只零星散落幾顆星子,使夜空看起來不那麼可怕,多了一份淒然的光亮。
猛然記起,她已經有一天沒看到小天了,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重回允家他對這裡的一切還適應嗎?
心念一起,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白天陽。隨意披了件外套,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傭人們都已睡了,她也不必在意自己的印象了。
呵……以前她就沒有在乎過,現在才想挽回是不是有點晚了?
以前她從不在意自己在人前的形象,覺得衣服只要自己穿著舒服就好,又何必為了別人的好惡而折磨自己呢?!
現在她卻開始在意了,她知道那是因為她的心被一個人的佔據了,她的人不再屬於自己了。
她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他的面子,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率性而為了。呵……她總是那麼遲鈍,以前感受不到,現在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
拉開門,長長的走廊上,靜靜地,幾盞壁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當白悠然經過柳夢然房門口的時候,鬼使神差般,她的腳竟定住不動了。
那扇乳白色的房門背後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拉扯著她的理智,勾動著她的好奇心,讓她打開門看看。
當白悠然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手已經放在門把上,並且轉動著。門沒上鎖,她很輕易就打開了。
出乎意料的是,房間裡沒有允成昊守候的身影。床-上靜靜躺著一個人,那就是她如雷貫耳,卻一直不曾謀面的柳夢然。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一步步靠近那床。白悠然沒有發現,她現在的神色很緊張,屏氣凝神,每一步都走得那麼小心翼翼,彷彿床-上躺著的不是人,而是一個可怕的惡魔,稍稍一個不留神,她便會突然起身,張開血盆大口,朝她的脖子狠狠咬下。
當終於看到那張傳說中,美如天仙般的臉時,白悠然有片刻的恍神。那真的是一張令男人瘋狂,女人妒嫉的完美的臉。
彎彎的柳葉眉,蒲扇一樣的睫毛遮住靈魂之窗,挺俏的鼻子,弧線完美的櫻桃小口……
完美的五官鑲嵌在一張小小的瓜子臉上,每一分每一毫都像是上帝拿尺子量過一樣。那般完美,那樣令人驚歎。
三十幾歲的女人,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一點點痕跡,無暇雪肌,晶瑩剔透,在燈影下隱隱折射出蜜一樣的光芒……
此時的柳夢然就像童話裡的睡美人一樣,靜靜地躺著,那樣沉靜,那樣恬淡。特別是她身上那股掩不住的高雅之氣,更令白悠然在歎服之餘,延伸出自卑。
柳夢然真的好美好美,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她的美不是筆墨可以形容的,她的氣質更不是詞彙可以表達的。
一時間白悠然愣住了,他們形容的,還沒有柳夢然的萬分之一的美。
突然,下垂的蒲扇微微顫動了起來,蒲扇打開時,那如星子般明亮清澈的眼睛更是有種震撼人心的美。
「你是誰?」聲音輕柔綿軟,甜而不膩,是那種令人聽了十分舒服的聲音,宛如天籟。
柳夢然仰起上半身,如綢烏絲在身後鋪展開來,絲絲縷縷,像極了電視裡拍洗髮水的畫面。
愣了好半晌白悠然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好,我叫白悠然。」在如此美麗的人兒面前,白悠然不自覺地放軟了聲音。
「你就是成昊現在的太太,白悠然?」柳夢然似乎知道了她的存在,語氣並不驚訝,只淡淡地確認一遍。
「你認識我?」白悠然吃驚地問。
柳夢然緩緩下了床,披上一件衣服。這一連串的動作,沒一點點特別之處,可在柳夢然做來就如同有了節奏和韻律一般,那樣賞心悅目。
柳夢然揚起淡淡的笑,那笑如同暗夜裡的曇花,美得令人心醉。「我聽默森提起過你。」
白悠然的心猛地疼了一下,她還奇怪允成昊會怎樣介紹她呢?原來是風默森啊。
「你比我想像中的要成熟很多。」泛著水波的美目望向白悠然,眸底一片寧靜和清澈,看不出有什麼波瀾。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美麗!」這句不是奉承,沒有別的意思,白悠然只是單純地脫口而出。
「謝謝!其實,我老了,你比我有活力。」說這話的時候,白悠然才從柳夢然的眉宇間,看出幾分憔悴。
但那一點都無損於她的美,反而更增添一分惹人憐愛的孱弱。柳夢然就像從古文裡走出來的,風情萬種的美人。但她身上又有一股很現代的氣息,是一種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美。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白悠然真的不敢想像,一個同時集古典的婉約和現在的優雅於一身的女人,會是什麼樣子的。
現在她知道了。
見柳夢然似乎晃動了一下,白悠然趕忙上前扶住她,關心地問:「你沒事吧?」她的動作很自然,語氣裡的真誠是裝不出來的。
柳夢然再度淡淡的笑開來了:「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而已。小悠,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那我就叫你夢然姐姐吧,我們的名字裡都有一個然字,不過,你的名字聽起來就好氣質。哪像我……」一時間,她們都忘了彼此尷尬的身份。
在這夜靜更深的凌晨時分,她們如同相見恨晚的好姐妹一般聊了起來……
她們聊得很投機,很開心,沒有一點點隔閡。而看似弱不禁風的柳夢然,其實是個很健談的女子。
深夜的房間裡,兩個初相識的女人,談起了自己過往的種種。感歎和嬉笑不時摻雜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