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陽光自敞開的窗口爬入,灑落斑斑金輝。紫色的房間渡上流瑩的金輝,顯得更加如夢似幻。
此時靜靜而坐的兩個人,誰都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一份美景。白悠然看似平靜地講述著,實則她的心底隱藏著驚濤駭浪。
陸靖宣難得安靜地聽著,他的心裡也是百感交集。
一個個荒唐的念頭閃過,又被他否絕掉了。如果他卑鄙一點的話,他會藉著這次的機會帶走白悠然。
但他也知道現在的白悠然心裡只有允成昊一個人,就算帶走了她的人,也只是一副軀殼而已。
「你現在想怎麼辦?」陸靖宣現在冷靜得不像他。
白悠然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哀傷已經成了她臉上唯一的表情。如果她坦然一點,大方一些,她應該退出的。
然而,她做不到。愛是自私的,她不能不戰而降。就算到最後體無完膚,傷痕纍纍,她也不能在這時候退縮。
其實,經過了蘇容的事件後,白悠然對允成昊的愛意也日益濃烈。現在不是她不想離開,而是她已經離不開了呀!
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隱約還可聽見允成昊的咆哮聲。
「咚」地一下,白悠然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向來溫文爾雅,處變不驚的允成昊,居然發出那麼著急、憤怒的咆哮。
不用看也知道,他找到了柳夢然並且將她帶了回來。
「悠悠,我們出去看看吧?」如果是在別的地方陸靖宣早就衝出去了,可現在是在允家,在白悠然面前,他不得不稍稍收斂起自己的性子。
而且,白悠然臉色很不對,瞬間的蒼白,身子輕搖,彷彿隨時有可能暈倒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白悠然突然不敢出去,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是怕看到那個天仙一樣的女人,還是怕在允成昊眼中看到對她的眷戀?
那是她一直渴盼,卻只能在夢中出現的眼神。
她怕,好怕,一股冷意由腳底竄起,沁入心裡,凝成了霜。她冷,止不住地渾身發抖。
原來,磨難並沒有使她變得堅強,反而磨光了她的銳氣和勇敢。無力的腳支撐不起她沉重的身軀,白悠然想站卻站不起來。
「悠悠,你沒事吧?」陸靖宣長腿一跨,來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那冰冷似寒鐵的觸感令陸靖宣的眉心皺成一團。
「悠悠,不要怕,有我在,誰都不敢欺負你!」這不是陸靖宣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的話,感動依然匯成一股暖-流浸潤著她。但此時他的話卻化不開心頭的點點冰稜。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是一群人已經上樓了。在陸靖宣還在安慰她時,白悠然猛地一下,毫無預警地站了起來。
陸靖宣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衝到了門口。剛好看到允成昊急匆匆地抱著一個女人往他們隔壁的客房快步走去。
邊走邊吩咐傭人燒水、拿乾淨的衣服,請醫生……下達了一連串命令,可白悠然聽得出來,在冷靜的命令的音調下,那一絲絲不易覺察的顫音。
好奇怪,她從來就不是一個細心的女孩,竟然能聽出允成昊極力隱藏的驚恐?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允成昊連眼角餘光都沒瞥她一眼,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懷中的女人身上。
白悠然好希望允成昊在這個時候能多一點注意力給她,哪怕只是淡淡的一瞥。可是,沒有,他的眼中除了那個女人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由於女人背向著白悠然,她看不清她的長相。也不知道她是否真如他們形容的那樣美。
不一會兒,允成昊跟一大幫傭人先後進入了客房,裡面又傳來陣陣嘈雜聲。可,白悠然就那麼靜靜地站著,她看不到眼前的人來人往,聽不清楚允成昊焦急的呼喝裡,到底說了些什麼?
她像個被人抽乾靈魂的布娃娃,睜著大大眼,不言不動。
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她回來了。允家真正的女主人回來了,她才是允成昊愛的女人,能把允家大小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女人。
她回來了,而她這個代替品,冒牌貨,又將被置於什麼樣的位置上?她的心已經麻木了,命運總喜歡和她開玩笑。
剛剛給了她一點點希望,又馬上剝奪。
白悠然突然有種想問天的衝動,如果不讓她淋浴在陽光裡,為什麼要讓她看到曙光?
然而,她不能。她的性格,她的身份,不允許她這麼做。
呵……
身份?
都說面具戴久了會成為臉上的一種表情,原來,她並非一個一無是處的演員。演久了,她入戲了,她忘了自我,全然投入新的角色裡。
更可悲的是,她發現她出不來了,她被困在劇中人的思想裡,出不來了。她不再是她自己了,再也不是。
當白悠然自那紛紛擾擾的思緒中,抽出一點點精魂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躺在紫色的大床上,而身邊握著她的手,一臉擔心憂慮的人,不是她渴望見的人,而是陸靖宣。
「我怎麼了?」輕輕地聲音,沙啞得可怕。
「你昏倒了。你一點都不記得了嗎?」陸靖宣忍不住朝天翻一個白眼,但更多的是對白悠然的擔心。
剛剛允成昊叫醫生來給落水而導致發高燒的柳夢然看病,哪知道,剛走出客房的門,白悠然就昏倒了。醫生又趕忙來給她看病。
面對這樣的情況,真是……
「你一直陪著我?」她本來想問的是「成昊他有沒有來看我?」,暗淡一笑後,改口了。
偏頭看了一下窗外,已經是日暮時分了。白悠然再度幽幽歎了一口氣,她怎麼會這麼虛弱?
「允成昊他有來看過你。」陸靖宣悶悶地說著,他現在和白悠然的處境是一樣的,自然明白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儘管百般不願,但看在她這麼虛弱的份上,他還是好心地開口了。
「他來看過我……」白悠然喃喃咀嚼著這句話,淚止不住地滑落眼角,浸入枕頭,了無蹤跡。
如同沒人看到她滴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