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走到窗邊,凝望著美麗而淒婉的梅雨。
原來,長大真是一件不好的事。多了好多以前不曾懂,不願懂的情緒。這不是她願意的,但殘忍的命運卻不允許她躲避,不顧她的意願,硬是強加到她的身上。
她現在的身份仍是允太太,總住在陸靖宣家也不是長久之計。就算允成昊最後真的選擇了柳夢然,她也要勇敢去面對,而不是躲在自以為安全的殼裡,躲避一切。
驀然轉身,對著允成昊說:「我跟你回去。」其實,這一回,她又能再呆多久呢?
呵……
一聽白悠然說她要跟允成昊回去,一旁的陸靖宣急了,抓著白悠然纖細的肩:「悠悠,你怎麼能跟他回去呢?你忘了嗎?是誰把你害得這麼慘?」
一想起那天在允家門口「揀」到奄奄一息的白悠然,陸靖宣一顆就揪得死緊。他不敢想像,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白悠然很有可能就凍死在那瑟瑟寒風中了。
不!他不能讓白悠然就這麼回去,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為白悠然著想,他都不能讓她回去。
白悠然知道在陸靖宣看似輕浮,極力想保護自己的表象,是一顆對自己火熱的心。
就因為知道,而她無法回應他,她才更應該跟允成昊回去。她深深體會到那種愛人卻不被接受的苦,她不能讓陸靖宣也嘗一遍。
趁早抽身,才是對他最好的答謝。
揚起淡雅的笑:「靖宣,謝謝你這陣子以前的悉心照顧,更謝謝你幫我救回了小天。對你,不是幾句謝謝就能表達清楚的。
我現在的身體仍是允太太,總住在這裡,對你對允成都不好。我雖然回去了,但我們依然是朋友,你也可以隨時到允家去看我。」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水眸深深看了允成昊一下,在徵求他的意見。
她並沒有忘記,允成昊第一次對她展露撒旦的一面時,就是因為她和陸靖宣走得太近了。
不過,經歷了這麼多事,現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柳夢然又出現了,他應該不會再反對了吧?
白悠然又無奈又悲涼的想著,她現在已經分不清楚,是希望允成昊同意呢?還是不是同意?
收到白悠然詢問的目光,允成昊點點頭:「當然,隨時歡迎陸先生到家裡作客。」他現在也欠了陸靖宣一份人情,不是嗎?
「悠悠,你真的非回去不可嗎?」白悠然的話入情入理,他找不到理由來反駁。但私心裡,他還是不希望白悠然回去。
「靖宣,很抱歉。」低下頭,她不敢看陸靖宣那雙不羈的黑眸,為自己染上憂鬱的影子。那會令她更加自責,更加愧疚!
陸靖宣見白悠然心意已定,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他現在他的挽留,對白偶然來講是一種巨大的負擔。
轉身,面對允成昊露出戾色:「我警告你,要是讓我知道你敢再傷害悠悠不根毫毛,我絕不輕饒你。」
面對陸靖宣的挑剔和警告,允成昊也一臉嚴肅:「放心,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的。」
「你最好說到做說!」狠狠瞪了允成昊一眼,陸靖宣突然明白了,他輸在哪裡。
在面對允成昊時他總特別暴躁易怒,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而允成昊恰恰相反,他沉穩、內斂,有種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的氣勢。
那不是他現在可以到達的境界,那是經歷無數風霜,歲月給予的睿智。那對女人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不是浮華的表象,可以比擬的。
允成昊沒有說話,淡淡一頷首,那就是一種致高的承諾。
匆匆收拾了一下東西,白悠然跟允成昊回了這個曾經以為不會再回來的家。她離開這裡才短短十天的時間,房子依然是那麼華美,高雅。在陽光下,散發著一股尊貴巍峨的氣勢。
可再次回到這裡白悠然的心境已經完全不同了,再比一比五個月前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情景,真不是一句「物是人非」可以形容的。
允成昊細心地幫她打開車門,再繞到後座抱起小天。站在家門口的三個人,看上前就是美滿的一家三口。
可,誰又能看得到在和諧的表象下,隱藏著怎樣的隔閡?現在他們的心思都不得以前的單純,多了好多放羈絆,好多牽掛,好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
蘇容不在了,允成昊換了一個新管家,她是一個五十開外的老管理,曾在多個富豪那裡當過差,是個很有經驗,為人處事也十分精煉,但人很慈詳的管家。
蘇容不在了,籠罩在這個家裡的嚴肅氣息,似乎也跟著她的離開而消失了。沒了以前豪華的大場面,沒有僕從成群的列隊歡迎,白悠然覺得自在多了。
這裡似乎有了一點點家的感覺。
家,這個字一浮現,白悠然心頭一陣泛酸,這裡還會是她的家嗎?她是這個家臨時的過客,還是可以有一點點奢望呢?
新管家見允成昊帶著陌生的女人和一個孩子回來,這跟傭人跟她形容的允太太的形象十分吻合,再加上允成昊不同於別人的態度,新管家堆起笑,迎了上去。
「先生,太太一路辛苦了。」說著伸手要接過白悠然手上單薄的行李,可能是蘇容的可怕在白悠然的心底留下太深的印記,她本能地一閃,躲開了這個傭人的碰觸。
新管家也不在意,被歲月刻下的皺紋是她睿智的痕跡。堆起親切而不自卑的笑:「太太你好,我是這裡的新管家,我叫林碧枝,大家都叫我林媽,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這麼叫我。」
許是林媽的不同於蘇容的親切氣質,卸下了白悠然的驚恐和排斥,回予一抹淺淡的笑:「你好!」
白悠然沒有一點點闊太太的性格和脾氣,馬上贏得了林媽的好感:「太太,行李我來幫你拿吧。」
「謝謝!」其實,她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甚至連件遮體的衣服都沒有。現在這些是這幾日以來,陸靖宣硬買給她的,剛剛還非讓她帶回來不可。
這時允成昊抱著小天走到白悠然身邊:「小悠,我們進去吧。」他似乎知道她心底的驚恐和不安,單手抱著小天,一邊握起白悠然纖細的柔荑。
似乎有一股力量緩緩自允成昊手心傳到自己身上,一顆冷透的心,漸漸有了一絲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