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容的監視下,白悠然如吞毒藥般一口口把東西吃完了。許是久未吃那麼多東西了,剛剛只顧木然地吃著,一口接一口,根本沒什麼感覺。
現在東西下了腹,一股噁心感,倏然升起,白悠然捂著嘴,衝到浴室將剛剛吃下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吐完後,整個人虛脫般地癱軟在冰冷的地上。蒼白的臉更因此而染上一股病態的臘白。
蘇容靜靜站在她身後,看著白悠然被自己折磨得快要不成人形了。她內心沒有一點點感覺,如同她的表情一樣,是漠然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冷冷的聲音,如同這冰冷的瓷磚,由腳底慢慢沁入白悠然的心。
抬起頭,儘管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聲音有氣無力,但她的目光是閃亮的,直直地看著蘇容:「現在可以讓我跟小天通個電話了吧?」
她的要求,她都照做了,現在可以實現她這個小小的心願了吧?
「你是吃了東西了,可是,你又吐出來了。這樣跟沒吃有什麼區別?告訴你,別耍花招,在沒有我允許下,你的身體是我的,我的,明白嗎?」居高臨下,一雙眼睛噴火般的地瞪著她。
「你答應過的,怎麼能說話不算數?」此時的白悠然氣若游絲,說話沒有了剛剛的氣勢,有的只是一份被人欺負的楚楚可憐。
「我是答應過,但是,你也沒有做到。所以,這次的協議作廢。」說完,轉身就要走。
白悠然心一急,不顧一切抱住了蘇容的腿:「我再吃,好不好?求求你,讓我聽聽小天的聲音,我要確定的平安。」說著說著,淚如雨下。
這是她第一次在蘇容面前露出這麼脆弱的一面,失去孩子的打擊已經讓她痛不欲生了。她不能再失去小天,不能!
其實,當初蘇容逼她在孩子和小天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她心中的天秤是傾向於小天的。也許,就因為如此孩子才會離她而去。
因為她不是一個好媽媽,她沒有能力保護他,甚至動過放棄他的念頭。這幾天,每當午夜夢迴,她總是見到那小天使,他的表情,她依然看不清楚,他每次離開時,總會灑落一把晶瑩的雨。
現在白悠然知道了,那是他的淚,他在哭,他在怪她這個媽媽,怪她沒有保護住他,怪她打算放棄他!
不管白悠然怎麼哭著喊著求他的原諒,他自始至終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總是悄悄地來,靜靜地走,無聲無息。
他一定在怪她。而這也將是她終生不會忘記的痛,她的孩子,沒有出生便離開的孩子。
許是折磨夠她了,許是怕她這樣下去會耽誤她的計劃,蘇容破天荒地好說話:「好,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著,轉身出去準備東西了。
家裡的傭人都被她以放假的名義遣散了,所以,現在白悠然的一切生活起居都由她一個人負責。
當那高跟鞋的清脆聲消失在房間外的時候,白悠然整個人順著馬桶滑了下去。
她好累好累,好想就此沉沉地睡去,永遠不要醒來,她要去請求孩子的原諒。
然而,她不能,她已經害死了孩子,不能再棄小天於不顧。他還那麼小,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他已經夠不幸的了,他不能再沒有她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個開朗活潑的女孩,對生活,對未來,有著無限美好的憧憬和幻想。
當然,在她的計劃裡,一定是伴隨著鮮花和陽光。而眼淚這東西,她總以為離她好遠好遠,遠到她一輩子都不能碰觸到。
哪知道,仁慈的老天跟她開了一個又一個玩笑。先是奪走了她父母,讓小天陷入危險,再派來一個如天神般的允成昊,解救她於苦難之中。
將她從不堪的邊緣,帶入如夢似幻的童話世界。她本以為自己能這麼幸福下去,哪知道,這只是一場泡沫的幻影而已。
風一吹,泡沫消失了,她從高高的雲端,瞬間跌落冰冷的地獄。這個地獄比她從前呆過的任何地方都要來得陰森可怕,充滿著血-腥。
所謂玻璃屋,所謂象牙塔,原來是外表華麗的魔宮。
白悠然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鏡子映出一個披頭散髮,宛如鬼魅的女人。
這是她嗎?
頭髮糾結成團,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果是在晚上見到的話,一定會被人誤以為是鬼。
淚流乾了,她好想笑,嘴角微微彎起,扯痛了臉上的傷,淚又情不自禁地滑出眼眶。
高跟鞋的聲音漸漸近了,白悠然隨意掬了把水,往臉上拍了拍。再怎麼樣,她也不能示弱,她越是表現得懦弱,蘇容越把她當成一顆軟柿子。
當蘇容端著食物出現在房間裡的時候,白悠然已經端正地坐在沙發上。外表狼狽的她,渾身卻散發出一股神聖的氣質。
有那麼一瞬間,蘇容被這種氣質震懾住了。心,陡然升起一股害怕。但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一想起她完美的計劃,她就興奮得想大聲尖叫,又怎麼會讓這種感覺在自己心中停留太久?
「你倒是恢復得很快嘛。」譏諷一聲,把煮好的食物重重放在她面前,濺起湯汁燙了白悠然一下。
但她像沒有知覺一樣,表情平靜如昔,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木然彎下腰,拿起筷子,也不管是不是會燙,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吃東西,吃了東西她就能聽到小天的聲音了。
她一定會要吃,一定要吃。
蘇容靜靜地站著,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嘴角揚起輕蔑的笑。看吧,只要抓住了白天陽,她就掌握了這個女人的命運。
她要她往東,她絕不敢往西,她要她站著,她絕不能坐著。
哈哈……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允成昊已經離開十天了,只要再等二十天,只要二十天,她這個女人將會徹底從允成昊的生命裡消失。
而她,蘇容,將會是這幢華麗豪宅的唯一女主人,也是最後一個!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