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午餐,允成昊如預先說好的帶白悠然上醫院做檢查。車子行駛在同樣的路段上,白悠然卻覺得今天的風景格外美麗。
道路兩旁的綠化樹並沒有因為冬天的來到而褪去翠綠的外衣,依然如其他季節一般,著一身深濃的綠衣,靜靜佇立在那裡。
雖偶爾有幾片黃葉躍上樹頭,卻一點都不影響它們英姿颯爽的樣子。午後淡淡的暖陽傾瀉而下,白悠然覺得有種溫暖在心間流淌。
「小悠,在想什麼呢?」不經意允成昊瞥見白悠然嘴角蕩起甜甜的笑,那笑容是無憂而開懷的,更是以前他所熟悉,而這一陣子以來不曾再見的。
側過臉,美目中盈滿笑意:「我在想,以後寶寶長大了,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一起出去旅遊了,真好。」說著又閉上眼睛。
「傻瓜。」寵溺的語氣,是白悠然所熟悉的。
「成昊,我真希望這次去檢查可以知道寶寶的性別。」白悠然撫著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一臉嚮往。
好神奇哦,她肚子裡居然有寶寶了。
「這麼想知道?」見白悠然一臉興致勃勃,允成昊也跟著放鬆了心情。
「也不是啦,就是好奇嘛。」其實,這種心情是矛盾的,既想提前知道,又想要有一個意外的驚喜。
「你啊。」允成昊無奈地一歎,看白悠然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孩。
「哦,對了,我現在懷孕不到三個月,好像還看不出孩子的性別。」白悠然有點失望地說。
「小悠,你不要有壓力,我說過的,男孩、女孩我同樣喜歡。」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握著白悠然纖細的柔荑。
「我不是有壓力,就是好奇嘛。」白悠然的臉微微泛紅,是一種被人看穿後的窘迫。
儘管允成昊再三表示不介意生男生女,可她還是想為允成昊生一個漂亮聰明的男孩子。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跟她說的話,他有著龐大的企業王國,他需要一個繼承人。這是他說的理由。
雖然,是她的不堪,但愛上他之後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的。只要能呆在他身邊,只要能擁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只要他能一點點喜歡她,那麼她就滿足了。
白悠然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愛得這麼卑微,這麼無聲無息。但她沒有勇氣說出口,她脆弱的感情經不起拒絕。
這樣就好,讓她靜靜呆在他身邊愛著他,這樣就好。
這個念頭一浮現,白悠然輕易就接受了。因為愛,她願意為他改變自己,只求有一天他說的喜歡,可以轉化成淡淡的愛。
允成昊一邊開車,一邊分心注意白悠然。見她明媚的笑容自臉上褪去,悄悄染上一層不屬於她的憂傷。
允成昊不自覺地蹙起眉頭,這樣的表情不適合她。白悠然,應該像她的名字一樣,悠然自得,無憂無慮,天真爛漫才是。
「小悠,你有心事?!」這是肯定句。昨晚他就看出來她滿腹心事,只是找不到一個適合的機會問。
「沒有啊,我哪有什麼心事。」揚起大大的笑,卻依然掩不住眉宇間的輕愁。
「沒事就好。小悠,記得有什麼事要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嗯?!」既然她不想說,允成昊也不勉強。
允成昊的體貼令白悠然差點衝動地問出口,但是,她不想破壞這難得的,溫馨的一刻。
那一個月的冷戰太可怕了,現在想想她根本就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如果開口會破壞掉這種平衡的話,那麼她寧願忍到不能忍的那一天。
白悠然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耐性有多少,為了貪圖這一刻小小的幸福,她一定會努力克制自己的。
白悠然主動反握允成昊的手:「我知道。」淡淡的笑如春天的白梨在她臉上盛開。
那樣淡雅中帶點憂傷的笑,迷惑了允成昊。這不是白悠然的表情,她的笑應該是怒放的向日葵,而不是含蓄的茉莉。
那樣的笑他並不陌生,曾經是他最深的眷戀,如今卻是錐心的痛。望著那抹笑允成昊有片刻的失神,竟忘了自己正在開車。
突然,迎面駛來一輛卡車,眼看著就要撞上了。白悠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呆了,除了本能地發出尖叫外,她如木頭人一般愣住了。
放大的瞳孔,驚愕而扭曲的表情,那是面對死亡時最直接的表情。
還好,允成昊及時回過神來,一個漂亮的轉彎,車子驚險與卡車擦身而過。高級奔馳只掉了一些漆。
經過這一幕允成昊也嚇住了,急忙踩了剎車。見白悠然臉上已經沒有一點血色,紅艷的唇更是變成臘白。緊縮著肩膀,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將車隨意往路邊一停,允成昊解開安全帶,將白悠然摟進懷裡。輕撫著她的發,安撫著:「沒事了,沒事了,小悠,別怕,沒事了。」他可以明顯感覺到白悠然渾身都在發抖。
白悠然像是沒有聽到允成昊的話似的,緊咬著雙唇,眸中的驚恐比之前更甚幾分,牙齒忍不住打顫,發出「卡卡」的聲響。
「小悠,你怎麼了?你說話啊?」見白悠然仍沉浸於剛才那一幕驚恐裡,不言不語,更像是聽不進他的話,允成昊擔心極了。
白悠然只一個勁地往允成昊懷裡縮,彷彿那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白悠然不尋常的反應嚇壞了允成昊,也令他萬分懊悔。
他怎麼會看到那種笑容就失神?竟連自己正在開車都忘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抹可以牽動他心靈的微笑,現在才知道這一切只是他的自欺欺人。
他忘不掉,他以為的忘,只是強迫自己不去想而已。
剛剛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事故後,允成昊的思緒反而更加迷惑了。他剛剛似乎看到了白悠然的身上,出現了她的影子。
雖然很淺很淡,卻很真實,真實到他有片刻的遲疑,彷彿真的又看到她了。
允成昊摟著被嚇壞了的白悠然,心思卻飄到很遠很遠的他方。兩個人的車廂裡,一種近乎詭異的沉默漫延著。
連灑在車上的陽光都悄悄褪去,只剩下一抹淡淡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