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見到允成昊,白悠然顧不得腳上的傷,站了起來。「成昊,你怎麼會來這裡的?」本能地問著。
依照常識現在是上班時間,他不應該出現在珠寶店的才是。
「那你呢?」允成昊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緊繃的線條和碧綠中的冷然令白悠然覺得好陌生。
「我陪朋友來選禮物。」白悠然理所當然地回答著,她沒有想過她口中的朋友在昨天,還是她討厭和極力躲避的人。
「選好了嗎?」允成昊瞥了一眼旁邊的陸靖宣,他敏感地發現他看他的眼神,是一個男人對敵人的眼神。
「哦,沒有挑好合適的,我們正想到別的地方去看看呢。」白悠然一五一十地回答著,她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悠,你今天沒課嗎?」是不是時間太多了?多得可以陪別的男人出來選禮物了!
允成昊當然看得出來白悠然對陸靖宣態度上的明顯轉變,她不再像上次那樣排斥他,也沒有任何顧慮,似乎已經把他當成朋友了。
但陸靖宣呢?他也只是把她當成普通的朋友嗎?
允成昊不是十七八歲的男孩子,他當然可以從陸靖宣眼中看出他對白悠然那份別樣的侵略感。
但白悠然的表現很坦然,是她偽裝得太成功,還是他看走眼了?
白悠然自然不瞭解允成昊的思慮,笑著答道:「我今天就早上一節課。」她記得好像告訴過允成昊的啊,是她記錯了嗎?
「成昊,這位是?」一道嬌柔的聲音打斷了允成昊和白悠然的對話。
順著聲音白悠然這才發現允成昊身邊站著一名高佻美艷的女子,一襲淡紫色長裙將她婀娜多姿的身材襯托得十分完美,腰間垂著一條精緻的腰鏈,為其增添幾許成熟的嫵媚。白色的純羊毛披肩,襯托出她優美的脖子。
一頭時髦的長卷髮包裹著一張精緻美艷的瓜子臉,如黛柳眉,大大的眼睛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小巧挺俏的秀鼻下,塗著唇彩的嘴唇散發著迷人的色澤。
連身為同性的白悠然都被她深深吸引了,她的確是個美艷動人的女子。
當白悠然打量著美女的同時,允成昊轉過頭對她說:「這位是我的太太,白悠然。小悠,這位是牧離的首席設計師,羅沙漫小姐。」
羅沙漫揚起禮物性地笑對白悠然說:「允太太很高興認識你!成昊結婚的時候我正在米蘭參加一個時裝發佈會,沒來及趕回來參加你們的婚禮,真是抱歉!」
「沒關係的。」面對這樣外表柔弱,內在堅強的女強人,白悠然總有種羨慕和敬畏的心理。
她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她們中的一員,但她自己也知道,以她莽撞的個性恐怕是很難做到的。唉……
「成昊,沒想到你娶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妻子。」轉頭對允成昊笑著說道。
允成昊沒有回答羅沙漫的話,對著白悠然說:「既然沒課就早點回家吧,小天一定很高興你有時間多陪陪他。」
「嗯。」白悠然看得出來允成昊和羅沙漫像是有什麼重要的公事要談,溫順地點點頭。
雖然不想打擾他們,可白悠然還是情不自禁覺得心裡堵堵的,像塞了塊海棉似的。
轉身要走才發現自己剛剛扭到的腳傳來一陣陣刺痛,不由得再度驚呼出聲:「哎呀!」隨著一聲尖叫,整個人站立不穩,向旁邊傾倒了下去。
一雙手很快扶住了她,使她避免與冰冷的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一股陌生的氣息竄入鼻間,白悠然抬頭一看,水眸落入一灣幽深的黑湖裡。
「謝謝!」揚起笑,向陸靖宣道謝。勉強想要自己站好,然而腳踝處傳來的一陣陣疼痛,卻使她踉蹌了幾步,又跌入陸靖宣懷裡。
允成昊不發一語地看著白悠然幾度對陸靖宣「投懷送抱」,綠碧深處泛起血光,閃著詭異的顏色。
緊繃的臉部線條,眼中的陰鷙閃爍不定。垂在身體兩旁的手,握成拳,身上散發著一股冷然的寒意。
「悠悠,你沒事吧?要不要帶你去看醫生?」從頭至尾陸靖宣像是沒有看到允成昊一樣,他的眼裡只有白悠然。
「我沒事,就是剛剛不小心扭了一下而已。」暗自吐了吐舌頭,她太不小心了,連走個路都會扭到腳。
「什麼沒事啊,你看你連站都站不穩。走,我帶你去看醫生。」說完彎下身,就要抱起白悠然,但一雙手比他更快,一把將白悠然納入他的保護範圍之內。
「我的妻子我自己會照顧,就不麻煩你了。陸同學。」允成昊剛剛拉扯的動作很大,白悠然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扭傷的腳,又拐了一下。
比之前更大的疼痛漫過足踝,但她只是緊緊蹙著眉,沒有痛呼出聲。倚在允成昊胸口,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散發著一股冰冷的氣息。
那是她所不熟悉的,一種陌生又令人害怕的感覺。
白悠然暗自斥責自己,想太多了。但那種感覺卻沒有因為她的想法而消散,反而益發強烈。
「不麻煩,我跟悠悠是朋友,她也是為了陪我來選禮物才受傷的。我應該負起照顧她的責任。」平常的話語裡,卻隱藏著某種暗示。
「……」允成昊沒有說話,一雙碧波已經變成神秘的墨綠,靜靜看了陸靖宣幾秒。
「小悠,我帶你去醫院。」說完一把抱起白悠然。態度那麼自然,熟練的動作彷彿做過幾千遍。
兩道灼灼的目光分別自不同的方向落在白悠然身上,一股熱辣的感覺爬上臉頰,白悠然羞得將臉埋入允成昊的胸膛裡,徹徹底底當一隻駝鳥。
「沙漫,這次服裝展的配飾就麻煩你了。我相信以你的眼光,一定能選出最好的。很抱歉,我得先走一步了。」綠眸平靜地望羅沙漫,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成昊,你放心吧,我會認真挑選,然後帶回公司我們再一起篩選。你先帶允太太去醫院吧。」落落大方的羅沙漫笑著說道。
允成昊不再說話,踩著穩健的步驟,抱著白悠然往門外走去。
允成昊一路抱著白悠然從珠寶店走到停車場,他一聲不響,態度從容得彷彿不是抱著一個人,而是一件物品。
白悠然卻沒他那麼自在,比楓葉更紅幾分的臉,深深埋在允成昊胸口。但耳邊仍會時不時地傳來幾聲路人竊竊私語,這令她羞澀的情緒飆升到最高點。
珠寶店位於繁華的商業大街,熙熙攘攘的擁擠人潮,一個那麼帥氣有魅力的男人,抱著一個女孩,當然會引來無數好奇的目光。
短短一段路,即使是被允成昊抱著,白悠然卻感到氣喘吁吁。彷彿跑了幾公里似的。
打開車門,允成昊將白悠然放進位置上,自己繞到駕駛室的另一頭。整個動作一氣合成,流暢而自然。
但白悠然卻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
抬頭看著旁邊一臉緊繃的允成昊,他是在怪她給他惹麻煩了嗎?他今天的工作一定很重要吧?
「成昊,對不起!」低著頭,白悠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為什麼事而道歉?」允成昊莫名其妙的話,使白悠然怔忡了好一會兒。她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成昊,你心情不好嗎?」這兩個月裡,除了那一次他「酒後發瘋」的事件外,平時的允成昊可算得上是一個難得的好丈夫,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可是,今天……
「對不起,我打斷了你的工作。」她也不想這樣的,白悠然低著頭,輕聲嘟噥著。
「你沒有打斷我的工作。」允成昊的語氣很生硬。
「成昊,你在生氣嗎?」怯怯地問著,後知後覺地發現允成昊額上暴起的青筋。
「沒有。」冷淡的語氣透著一股冰寒,由側臉白悠然看不到他真正的表情,但從他緊繃的線條來看,他應該是在生氣吧。
是在生她的氣嗎?氣她的不小心,影響了他的工作?
一想到這裡,白悠然委屈地躕起嘴,不再說話。
隨著車子如弦一般射了出去,平穩地駛向醫院。車廂裡瀰漫著一股怪異的氣息,一寸寸沁入心肺。
白悠然覺得快要窒息了,可一旁的允成昊只顧專心致志地開車。
終於到了醫院,平時裡討厭的醫院,今天在白悠然眼裡卻可愛了起來。當車門打開的瞬間,白悠然覺得呼吸都變得順暢了起來。
允成昊熄了火,繞到另一頭要抱起白悠然的時候她拒絕了。「成昊,我可以自己走的。」其實,她是不想再接收到那些異樣的眼光。
可向來體貼的允成昊並沒有如她所願,健臂一伸,輕易地抱起輕盈的她。白悠然剛剛消退下去的紅潮又再度爬上臉頰,低聲地說:「成昊,我的腳只是扭到了,還可以走啦,你放我下來,好不好?」
「難道,你想等下拄著枴杖回去?」冷漠的話與溫柔的動作大相逕庭。
聽允成昊這麼一說,白悠然也只好閉嘴。偎在允成昊的胸前,她可以清楚地聽到那規律的心跳。
白悠然伸手環緊允成昊的脖子,不是怕自己會掉下來。而是貪圖他那溫暖的體溫,但平時令她十分眷戀的溫度,此時卻有點冷。
不是他的體溫冷,而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