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了一間規模中等,外表裝潢也不算亮麗的客棧,要了兩間相鄰的上房。
夥伴端上了熱水,洛玉宇就揮了手讓他下去。
北地的夏天,來得要比焰國晚一些。這時候,海棠才開出了紅紅白白的花。
「這裡倒不錯,一推開窗戶,就能看到滿樹的花海。」若蕊不及淨面,已是自顧自地爭奇獵艷。
洛玉宇絞著帕子遞給她:「你倒好,一出宮,本性畢露,由著我來服侍你啊……」
若蕊連忙送上一個討好的笑容:「一會兒我來服侍你,好不好?」
胡亂地擦了一把臉,一隻手便挽住了洛玉宇的袖:「看看,這兩樹海棠開得多漂亮,簡直像是九天仙女裁出來的冰綃羅緞。」
「有宮裡的好看嗎?」洛玉宇看不得她對烈國的一草一木有所讚賞,「好了,你也該累了,早些兒歇著吧。」
若蕊看著海棠掩映在客棧的飛簷畫棟之中,戀戀不捨。
直到洛玉宇沉下了臉,才笑嘻嘻說:「好吧,現在我來侍候你。」
看著她去絞帕子,洛玉宇哭笑不得:「當然洗過了,你現在才來裝模作樣。一會兒讓店伙提桶水來,你伺候著我洗澡吧!」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嘛!
若蕊扁了扁嘴,一言不發地替他解了披風。
「好了,不過開句玩笑,你值得生氣?」洛玉宇隔著中衣的薄薄布料擁住她,「睡吧,醒了我們還要再趕一程路呢!」
若蕊嗯了一聲,鞋子脫出來動費了點勁。
她呲牙咧嘴,本不想讓洛玉宇發現,他卻用手一撈,看到白襪上的一點血跡,臉色頓時變了:「怎麼回事?」
若蕊聳了聳肩:「沒有什麼啊,只不過是……昨天路走得太多,所以磨破了腳。」
洛玉宇小心翼翼地替她除下了襪子,兩隻腳磨出的血泡,已經都被磨得破了,所以才洇出了血跡。
「怎麼不早說!」他責備。
「沒有什麼,比起小命來,這根本算不了什麼的。」若蕊不以為意地縮回了腳,洛玉宇卻又一把抓住。
若蕊驚訝地抬眉看他,如果是平時,她還能夠理解……畢竟她的這雙腳,還算是形狀優美,紋理細膩。但現在……連自己都看得有些慘不忍睹,他還看個什麼呀!
「等著,我讓夥計再送一盆清水來。」洛玉宇隨手披了外袍就走出了門。
若蕊歪著頭看,確實有點……不忍卒睹,不過她自己心裡明白,破的只是表皮而已。
一會兒,洛玉宇親自把銅盆端了進來,細細地用白帕子替她洗去了腳上的污跡,才從懷裡拿出一個藥包,灑了點粉在上面,再用布條一層一層地包紮起來。
兩隻腳這下可就更好看了……
洛玉宇沉著臉:「好了,以後不許再這麼著。」
若蕊聽得有些糊塗,一時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過,他的臉雖然像包公,動作卻輕得像雲朵。
「睡一會兒吧,我看你的眼睛早就打起架來了。」洛玉宇笑著拉過了一床被子,兩個人相擁入眠。
因為累得狠了,誰也沒有那樣的閒情逸致,在客店吱吱啞啞的床-上,演出一段巫山雲雨。
這一覺睡得實在酣暢淋漓,在被洛玉宇叫醒的時候,若蕊覺得自己還處在夢深不醒的境界中。
「人家還想睡的嘛……」若蕊撒嬌,兩隻眼皮拚命地打了一陣拉鋸戰,到底還是支撐不住,倒頭又要睡去。
洛玉宇心裡不忍,可是如今還在烈國的範圍內,咬了咬牙,用一塊冷帕子朝著她的臉覆了上去。
「啊……」若蕊尖叫了起來,把洛玉宇嚇了一跳,才想到要去摀住她的嘴。
「若蕊,是我!」洛玉宇急忙表明身份,如果再被她大叫「非禮」,那可就真的好笑了。
「哦。」若蕊迷惘地點了點頭,眨著眼問,「天亮了麼?」
洛玉宇哭笑不得:「你睡覺的時候,天就已經大亮了。」
若蕊這才一拍額頭:「可不是,我真是糊塗了。應該問天黑了麼?」
「還有一個時辰才天黑,馬匹已經買來了,走罷!」洛玉宇倒不再與她調笑,直接把衣服扔給了她。
若蕊三下兩下地把衣服套好,腳伸出被子外的時候才傻了眼。腳被纏得至少胖出一倍來,還怎麼伸得進靴筒啊……
洛玉宇也這時候才想到似的,又叫侍衛去挑一雙大的靴子來,男式的也沒有關係。
往日看著像船的大鞋,若蕊這時候套進去,也夠撐的了。
「能走嗎?」洛玉宇問。
「嗯,能行。」若蕊回答,走了兩步,卻已經沁出了薄薄的冷汗。她咬著牙不說話,可是洛玉宇早就看出來了,一把抱起了她:「好了,還是我抱你吧,過了焰江,我們就雇一輛馬車,安安心心地因宮。」
回宮?若蕊的身體忍不住一僵。
洛玉宇因為急著離開,沒有注意。直接抱著她躍身上馬,好在這裡人跡不盛,並沒有引起特別的注意。
四人三騎,呼哨了一聲,便絕塵而去。
他們不敢走大道,只揀了小路。
若蕊雖然覺得連日在馬上,骨頭都快散了架。可是周圍的景色,卻實在迷人,原汁原味的自然風光,和二十一世紀,被列入某某世界文化遺產的自然風景,絕不相類。
清淡的陽光裡,蒙著一層灰塵的樹葉,還是碧綠得可愛。在傍晚的時候,他們找到了一條河,三匹馬幾乎不約而同地被勒住了馬韁。
「在這裡歇一歇再走罷!」洛玉宇開了腔,兩個侍衛先就身手利落地翻下了馬背,埋火造飯。
看他們熟練的樣子,若蕊敢打賭,這兩個侍衛必然從軍多年。
她無事可幹,只能抱著膝,看著面前如畫的風景。
河心的水,流得極緩。上游落下來的幾片殘花,在水面飄浮著,陸陸續續地又飄來兩瓣,卻只是靜悄悄地浮在水面上。
「我們沿著這條河,就能達到焰江。」一個侍衛開了口,又疑惑地問:「要不要今晚找件客棧再休整?」
洛玉宇堅決地搖頭:「不行,如果裴沛生意識到不對,必會沿途尋找。我們不能再冒這樣的險,一會兒趁著夜色,再走一程,也不用費心去找客棧,就在外邊歇個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