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塵 身世篇:迷底揭曉 第九百一十七章  母子團圓
    峭厲的夜風掠過,枯黃殘葉,禿樹光丫搖曳不定。

    慈寧宮的燈火,發出柔和的光輝。

    「皇上,你請坐。石卿家,你重說剛才的話一遍。」張太后見石劍與崇禎怒目而視,連忙分開他們。

    「這……」石劍遲疑一下,眼望張太后跪下,拱手道:「太后待微臣恩重如山,微臣無以為報,願戴罪立功,前往陝甘平叛。」

    「皇上,聽到了嗎?這就是你親自下旨定罪的朝廷重臣,這就是落得如此下場的抗金名將。這就是你曾經御封的鎮遼王爺。」太后扶起石劍,望向崇禎,冷嘲熱諷地道。

    崇禎滿臉慚愧,低聲叫道:「太后,別給這亂臣賊子騙了。他是魏閹女婿,他擁兵自重,花銀晌在拙政園包養娼妓,不聽皇命,假借皇室血統,欲圖篡位。更讓朕無法容忍的是,他與魏秋婷都用假死來騙朕,弄得朕顏面無存。哼!」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易寶華憤然而起,戳指崇禎鼻樑,大聲怒斥。

    「妹子,清者自清,算了。」石劍連忙拉開易寶華。

    他聽到崇禎這樣的話,知道自己再也無可能統率三軍,出征遼東,收復失土。

    他也不再計較,因這個夢已破碎了很多次。

    「石劍,交出魏氏藏寶圖罷了。這可是魏忠賢搜刮來的財產,民脂民膏,不義之財。」崇禎鐵青著臉,又朝石劍怒吼一聲。

    「石某不知魏氏藏寶為何物?石某沉海,至今未見愛妻一面,一家三口分離,她母子二人孤苦伶仃,一切皆拜你所賜。你還有何顏面貪圖寶藏?哼!石某為你所籌的銀子還少嗎?說白了,這幾年國庫全靠石某撐著。就憑你?」石劍也不再給他面子,當眾撕破臉。

    崇禎臉色慘白,也知自己言辭無力,側頭一邊。

    「長思師太到……」餘力推門而入,宮女攙扶著一名顫巍巍的老尼姑進來。

    餘力拉宮女衣袖,一起退出房中。

    「參見太后。」老尼姑進來,朝太后一躬身,雙掌合什。

    石劍驀然回首。

    「師太,你看誰來了?」太后忽然淚下,拉過長思師太,指了指石劍。

    易寶華看長思師太步履蹣跚,滿臉皺褶,心想:她就是石劍的親生娘親?不是吧?論年紀應該是石劍的祖母才對?難道太后病了?難道太后還有什麼陰謀?她怎麼會讓一個老尼姑充當好哥哥的娘親?

    房中紅燭高燒,映著石劍俊雅的臉孔。

    「揚哥?」長思師太怔怔地望向石劍,淚水噴薄而出,驀然大叫一聲,甚是淒婉,撲了過來。

    易寶華迎頭攔上,急急扶住她。

    「娘……孩兒石雨磕見娘親!」石劍快步上前,一把跪倒在長思師太跟前,失聲大哭。

    他孤苦伶仃二十多年,才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生娘親,心頭既激動,又淒苦,還無奈。

    「雨兒?揚哥?你是雨兒?」長思師太數十年不見天日,早已心如止水,忽見親人,珠淚如噴泉般流下。

    她顫抖著托起石劍的下巴,附身一把撕開他的衣衫,看到了他的胎痣。

    「深宮似怨海,可憐出身帝王家。」太后緩緩轉身,低吟一聲,頗為皇室中人悲哀。

    因為皇室中人,一到爭奪帝位之時,便是相互殘殺。

    每個朝代,皆是如此。

    崇禎耳聞太后之言,又見事已至此,再難阻擋石劍母子相聚,滿臉慚愧,只好無奈面壁。

    「你真是雨兒?」長思師太似還不敢相信眼前事實,又能含淚繞身過來,撕破石劍背部衣衫,取過燭火,一手分開他的屁股,又看到了那顆胎痣,再看看他腳板的那顆帝王痣,這才相信眼前事實完全是真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惜我沒找到爹娘……」易寶華瞬間沒了少女的矜持和羞赧,也附身下來,替長思師太托著燭火,細看石劍屁股。

    她從小也是父母雙亡,芳心也很渴望能有父母疼愛自己。

    此時見長思師太如此親熱對待石劍,不由感慨萬千,傷感異常。這份濃濃的母愛,正是自己所缺的。

    沒有這樣的母愛,人生是殘缺的。

    「雨兒……」長思師太看清楚石劍身上的一切,將燭火一扔,哭出聲來,緊緊抱住石劍。

    長思師太這一聲淒涼大叫,撕人心肺,渲洩了二十多年的孤苦與無依,辛酸與無奈。

    「娘……嗚……」石劍緊緊地攬著親娘,失聲而泣,淚如雨下。他二十多年的孤苦伶仃,今天才到娘親,其中甘苦與辛酸,外人是難以體會得到的。

    他為官的初衷,便是希望娘親尋來。

    因為他在江湖上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自己娘親的下落。

    他唯有把官做大,唯有名震天下,唯有固定住所,才能讓娘親尋到他。

    他萬萬沒料到的是,自己千百次出入皇宮,卻一直不知長思師太竟然是自己的親娘。

    他的人生,太悲哀了!

    娘兒倆人相擁而泣。

    易寶華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嗚咽著也哭出聲來。

    太后轉過身來,為眼前一幕,淚如雨下。

    崇禎多少有些所感,轉過身來,也是眼眶一紅,想想石劍是自己親姑母之子,自己如此相殘表兄弟,本是不應該的。

    天色漸亮,晨風搖曳著宮中樹木。

    落葉紛飛。

    枯草上沾滿了露珠。

    寢宮外面,風霜、天平、何浩林、陸青山均是熬得雙目通紅,他們聞得房中傳出哭聲,面面相覷,不得崇禎傳旨,卻又不敢進去。

    周圍御林軍早已張弓搭箭,只待呂源一聲令下。

    房中仍是哭聲一片。

    「雨兒……娘親對不起你,沒好好撫養你……嗚……」長思師太一邊哭,一邊仰頭輕撫愛子的臉,心疼如絞,淚流不停。

    「娘,孩兒找你找得好苦啊……孩兒對不起你,孩兒之前為官是為了找你,現在行走江湖也是為了找你……嗚……孩兒做當過鎮遼王,統兵一方,富貴榮華,卻未能孝敬過你一天。嗚……」石劍渾身打顫,悲憤地哭訴著內心的苦痛。

    崇禎滿臉愧疚,終於滴下淚水,側頭一邊。

    「皇姑,天亮了,你隨石愛卿出宮吧,從此恢復自由身。大明風雨飄搖,盼你們不要作反。」太后抹拭淚水,走過來,輕輕分開長思師太與石劍。

    「好哥哥,恭喜你母子團聚。」易寶華泣不成聲地走過來,用衣袖為石劍抹拭淚水。

    「伊莉?你是人是鬼?」長思師太驚叫一聲,坐跌在地。

    她二十年多前與石飛揚成親時,伊莉當眾自殺。

    她印象極深,陡見易寶華長得如伊莉重生,如何不驚?

    「娘……她是易姑娘,是被抓來的,孩兒此番入宮是來救她的。皇天不負有心人,沒想到孩兒好心有好報,竟能宮中見到娘親……嗚……」石劍扶起長思師太,指著易寶華泣訴解釋一番。

    「孩子,娘好怕……」長思師太淚眼望了一下易寶華,忽地身子發顫,撲入石劍懷中。

    女人極度敏感,當年伊莉是與她爭丈夫的人。

    伊莉比她漂亮,比她有才華,她如何不怕?

    「娘,別怕,孩兒頂天立地,萬事有孩兒擔當!」石劍分開娘親,拉過呆若木雞的易寶華,又道:「她是孩兒自小患難與共的好妹妹。」

    易寶華聞言,感動落淚,「哇」地一聲,撲倒在石劍肩上,失聲而哭。人生有這樣的好哥哥,足夠了。

    想想他入宮來救,多麼凶險!

    要不是有太后撐腰,他恐怕早被房外的高手分屍了。

    長思師太心緒稍定,抹拭淚水,望向太后。

    「孩子,朝廷已將你定罪,若是更改,會讓皇上顏面無存,哀家不能再保你為官。哀家這些天與易姑娘談過,知道你們都是苦命人,知道你會來救她的,所以,哀家留她在身邊,不許任何人傷害她。你領她出宮吧。哀家讓餘力送你一程。」太后見天色大亮,陽光透窗而入,走到石劍跟前,好言相慰。

    易寶華止住哭泣,附身用力拾起石劍的寶劍。

    她內力已失,此時要拾起這柄重達百斤的天下第一劍,甚感吃力。

    太后說罷,又望向崇禎。

    「餘力,傳朕旨意,由你領兵三千,護送石劍出京。」崇禎見太后把話說到這等份上,哪敢反對?

    何況太后也給足他的顏面。

    他大聲傳旨。

    餘力應聲而入。

    房外的御林軍無力地放下弓箭。

    呂源、風霜、天平等人又是面面相覷,個個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太后親送石劍出寢宮。

    石劍抓過寶劍,對易寶華道:「妹子,能走嗎?扶住我娘。」

    他怕有不測,知道崇禎是那種剛愎自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人,握著寶劍要緊。

    這柄軒轅黃金劍,天下第一劍,現在代表的不是皇恩,而是他防身的兵器。

    易寶華泣聲道:「妹子在快活林被迫服用軟骨散,一身武已廢,但扶扶伯母尚且可以。」

    她流著激動的淚水,扶緊長思師太。

    三人在瞠目結舌的大軍面前,緩步出宮。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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