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升空,月光灑進內廷,晶瑩剔透。
「皇上,唐關……哦……徐關已有主意困住荊州、昆明,迫使荊湖、滇貴兩地派不出兵馬支援蜀川,他自然也會想到襲取劍閣關這條陝甘通往蜀川的咽喉之地,陝甘兵馬一時還不能入川。」石劍說到此,抬頭看了一眼朱由校,想看看他的態度。
「說啊,說下去。」朱由校一聽,頗感興趣,認為石劍分析得與奏報一致。
張後眼神又是一亮。
「所以,罪臣自率老部屬十餘人,輕騎入川,讓部屬伏於關外林密處,憑罪臣武功,潛入劍閣關誅殺叛軍守將,不是難事,然後與部屬、國丈大人所率御林軍裡應外合,打開關門,搶取關中糧草。何況劍閣關的大明守兵不一定是真心投靠叛軍。此為罪臣獲取糧草來源之一。」石劍滿懷信心,滔滔不絕地論述自己重奪劍閣關搶糧依據。
「對呀,皇上,石卿家所說的在理。」張後登時輕鬆,笑容滿面地對朱由校道。
「唔……石卿家說說往後幾步,朕要聽全盤棋如何走?」朱由校點了點頭。
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皇上,用膳吧,石愛卿還餓著肚皮呢。」張後趁機提議。
「好……來人,進膳,就在此吃。」朱由校隨即高聲傳話。
繁星點點,閃爍在彎月四周,映得宮中樹影婆娑,人影駁雜。
太監、宮女腳步雜亂地匆匆趕來。
風天橋與韓朝真二人也進來幫忙。
人多辦事快,沒幾下功夫,就為朱由校擺好飯桌與飯菜。
「石愛卿,朕平素不喝杯,但今晚陪愛卿喝幾杯,當為愛卿送行。哦……來人,傳國丈、慕容勝作陪。」朱由校親切地拉著石劍坐下,又命人去傳國丈張國紀、錦衣衛都督慕容勝。
「皇上……謝謝!」石劍見朱由校如此器重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慌忙下跪謝恩。
張後親自倒酒。
「愛卿請起。朕之所以對愛卿不殺、不下旨讓你入獄,知道愛卿有一點是很好的,就是對朕忠誠。傳聞愛卿已打好了金盾、畫戟。哦……讓人拿進宮來,給朕看看。」朱由校說得興起,扶起石劍,又說漏嘴把自己監聽到石劍的話提了出來。
「謝皇上!風大人,請你出宮抬本官金盾與畫戟來,哦……你找守在宮門的彭金石,傳石府中人全聚宮門等候,本官今夜離京出征。讓劉來福、何叢留京看好家眷,本官得勝之日自然會差人來接。」石劍謝過朱由校,又哽咽著吩咐風天橋。
他雖然滿臉激動淚水,卻說得豪情滿懷。
風天橋隨即領著數名侍衛,旋風般離去。
彎月漸圓,月朗星稀。
月光和著宮燈。
內廷亮晶晶的如同白晝。
晚風吹送,花香撲鼻。
張後笑逐顏開,心情大好。
「微臣見過皇上!」張國紀與慕容勝二人同時來到,見朱由校竟與石劍同桌用餐飲酒,不由大為驚詫。
「國丈,慕容愛卿,請坐。」朱由校見張後父親來了,更是和藹可親,扶著張國紀坐下,又朝幕容勝指指座位。
他向張國紀與慕容勝通報了石劍任平叛軍籌糧官之事。
張國紀與幕容勝二人又是一陣瞠目結舌。
他們心道:昨天才傳旨石劍削職為民、終生不准離京、由錦衣衛監管居住之事,怎麼一天一夜之間皇上又重用石劍了?
張後甜甜地朝父親眨眨眼。
要不是身為皇后,她早傍父親坐下了。
「皇后娘娘,你放心,由國丈出面監管軍糧,肯定無人敢亂動。由幕容大人隨軍,國丈大人安危也有保障,微臣也可以早日與忠於皇上、浴血守孤城的呂大人會合了。」石劍待朱由校通報情況之後,便說籌銀之事。
張國紀眼睛一亮。
他知愛女素來看重石劍,此時聞得石劍如此看重自己,心道:愛女還真沒看錯人。
慕容勝又驚又喜,沒想到自己多次押解石劍進京,還得石劍看重。
他心道:石劍真是胸懷坦蕩之人,難怪皇上多次抓他不僅不殺,反而多次予以重用。
「石愛卿,快說你的後幾步計劃。」朱由校為張國紀挾菜,然後又吩咐石劍。
「罪臣遵旨!」石劍朝朱由校拱拱手,續道:「重奪劍閣關後,陝甘兵馬部分人馬暫守劍閣,部分人馬交由國丈。罪臣……」
「不要再提罪字。」朱由校打斷他的話。
他本是一位寬容待人的皇帝,又素寵石劍。
此時石劍老提「罪」字,反讓他感覺不好意思。
「微臣再輕騎襲擊圍困荊州的叛軍,與勇冠三軍的寇振海裡應外合,定能殺散叛軍,國丈領御林軍、陝甘兵馬小部進荊州找潘汝湞要糧要兵,荊兵由寇振海統領,殺向成都。荊兵必報此前受圍困之仇,士氣高漲。」石劍含著熱淚,講述第二步。
「慢,荊兵調往蜀川,哪荊湖咋辦?」張後急打斷石劍的話。
朱由校與張國紀等人也怔怔地看著石劍。
「叛軍兵敗荊州,必定調兵增援,劍閣關兵馬大部移防荊州,途中伏擊由成都、涪城或其他地方調往荊湖的叛軍。因為唐……徐關深知倘若荊湖不能控制,蜀川也不能守。而且,他看到寇振海領兵殺來,必料定荊湖兵馬空虛,調兵反襲荊湖,這樣剛好落入陝甘悍兵伏擊圈中。國丈、慕容大人隨後送糧去南安,既解南安之困,又可與呂大人裡應外合,殲圍困南安之敵,予敵重創。此為第二步。」石劍胸有成竹,媚媚道來。
「好!」
「好啊!」
「真是太好了!」
「來,朕敬你一杯,祝你旗開得勝。」
張國紀、慕容勝、張後聞言,皆拍手稱讚。
朱由校驀然起身,舉杯向石劍敬酒。
「謝皇上!」石劍舉杯,一飲而盡,全身亢奮。
「第三步,唐……徐關料定微臣下一步肯定會快騎赴滇,效仿解荊州之困的法子,必定調兵增援圍攻昆明的兵馬,防微臣襲擊。微臣給他一個意料之外,領所部隨從及御林軍二百,夜襲涪城。微臣在涪城有根基,城中百姓必然相迎,又是一次裡應外合。」石劍深入分析叛軍情況,又解釋下一步動態。
「好!朕再敬你一杯,祝你馬到功成,重奪蜀川。」朱由校拍案叫絕,又舉杯禮敬石劍。
「謝皇上!」石劍又是一陣熱淚盈眶。
「說說下一步!」朱由校興味盎然,急欲知道全盤棋的走勢,指令石劍快說。
「攻下涪城後,請皇上下旨……此旨可先擬定,由黃公公隨國丈一起……皇上下旨由國丈統領平叛兵馬,呂大人、高迎強作副帥、微臣作軍師,統一調度平叛兵馬,此時糧草已不成問題,派兵駐守劍閣關,防叛軍逃竄陝甘之備。」石劍神情激昂地講述第三步計劃。
朱由校、張後等人具聽入神,挾菜至唇邊,久未送進嘴裡。
「川中不足人馬,由微臣募招,然後反攻川中叛軍。叛軍川中吃緊,必然調回困滇兵馬,而沐王爺也必報昆明被困之仇,肯定隨後領兵殺來,此時叛軍便如籠鳥之困,任由皇上神兵宰割了。來,皇上,這次由微臣敬你。微臣飯後馬上出宮,離京征戰。」石劍說罷,舉杯向朱由校敬酒。
「九千歲求見皇上!」
石劍剛舉杯,朱由校剛含笑起身,黃公公卻喊了一句。
「唉……」張後笑容立止,歎了口氣。
「讓他晚些來見。」朱由校聽張後歎息,朝黃公公擺了擺手。
「皇上一向對魏忠賢言聽計從,今兒咋了?」張國紀、慕容勝二人又是一陣鄂然。
張後登時笑逐顏開,舉杯對石劍道:「卿之忠勇,昔日守護坤寧宮,押糧往山海關、衝撞金兵千軍萬馬,哀家已經見證。卿任地方官職,愛民如子,慕容愛卿、寇愛卿已有詳報。卿今之言語,堪稱整個平叛方略,哀家為吾皇有此棟樑之材,不勝歡喜。這一杯,是哀家代三宮六院敬你。」
「謝謝娘娘!」石劍心頭激動萬分,感動得說不下去了。
他淚水嘩嘩而流,連忙磕頭謝恩。
張後此言評價,概括了他為官以來所有政績。
此時,他所有的委屈都已煙消雲散。
「愛卿請起。」朱由校親手扶起石劍,為他拭淚。
張國紀、慕容勝既羨慕,又動容。
「皇上,風天橋抬金盾和畫戟回來了。」黃公公又進來稟報。
「好,這杯酒呆會再飲,宣風天橋進來。」朱由校拍拍石劍肩膀,朝黃公公揮了揮手。
「唔……好盾!石愛卿,你舞金盾試試。」朱由校望著金燦燦的重盾,讚了一句,又想試試石劍到底是否真有神力。
「遵旨。」石劍全身亢奮,運氣提盾抓戟,跳開數步,一招「開門掃雪」,左盾迎面推出,畫戟橫掃。
慕容勝急躍至朱由校身前。
「呼呼呼……」石劍金盾畫戟齊舞。
內廷登時狂風大作。
張後等人不住後退,衣袖掩臉。
石劍提出整個平叛方略,執行起來,能否如意?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