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是討厭女人,聽他說話都帶著嘲諷的語氣。坐在草地上,她雙手抱膝,歎了口氣。
「告訴我,你是誰?」
很低沉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他已坐在她的身旁,雙眼迷茫的目視前方。
「我?我是林怡軒啊!」定定注視他半晌,才緩說道,卻是底氣不足。
「林怡軒?」他嘴角撇了撇,扭頭看她。
嫣然鼓足勇氣正視著他的目光,他的眼神複雜,看不出是討厭還是熾熱?
「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他故做平靜地強調,意思很明顯,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了。
隨手在草地上亂摸,又有幾棵小草被她蹂躪,半響,她冷哼一聲,伴裝生氣:「難道你以為我會是越齊國派來的奸細?」
慕容徹搖搖頭,嘴邊帶著一絲諷意:「我沒那麼笨。」
沉默了良久,她乾脆不看他,想著如何逃脫。他扳過她的頭,讓她正視自己:「為什麼要扮成這個樣子?為什麼要騙我是男人。」
他果然已經知道,嫣然的思緒在和自己做鬥爭,該怎麼辦?
「我怎麼騙你了,我明明就是男人!」
「那……」他突然一把摟過她的肩,抬起她的下巴,瞇起眼睛。
「你……你想幹嘛?」林嫣然的心撲通亂跳起來,他不會是……不會的,他喜歡男人。可是現在他……不會想捏死自己吧?
她此時的脊背正在冒著冷氣,時至初秋了,尤其是這邊關,更是陰冷,她的身子忍不住發冷。她壓根沒想到,有一次做臥底,黑社會的頭目拿出槍抵住她的太陽穴威脅她,她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可時至今日,她卻膽怯了。是怕命喪於此,不得穿越回去照顧茵兒嗎?
看著她慌亂的眼神,以及漸漸變白的嘴唇,他眼裡閃出一抹心疼,卻仍然想再逗逗這個騙了他好久的小女子。於是,冷笑了一聲:「我好像聽你說過一句話:煮熟的鴨子只剩下嘴硬了,這話不知是不是在說怡軒自己啊?」
有次張強犯錯,卻不願意向她認錯。林嫣然說過這麼一句話嘲諷張強,沒想到現在反被慕容徹用上了。
「我……」終於凝聚起一點勇氣,她想撥開捏著她下巴的那隻手,沒想到反被另一隻手牢牢的鉗住。
「徹兄,就是這樣對待兄弟的?」她生氣了。
「兄弟?」慕容徹不怒反笑。
「可是好像你不是什麼兄弟哦?呃,怡軒,你怎麼就沒有喉結呢?嘖嘖,奇怪,還真是奇怪!以前怎麼沒注意過呢?」他似帶著疑惑,又似是在嘲諷:「呃,沒注意到也很正常,畢竟我慕容徹不會盯著別人的脖頸看。可今日發現了,倒勾起了我的興趣,想要探究一番了。」
慕容徹本來捏著林嫣然下巴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滑到她細膩的脖頸上,眼睛一點點地湊近,看樣子是想仔細地研究一番了。
嫣然沒有耳洞,加上當兵養成了良好的習慣,走姿沉穩有力,又刻意模仿男聲,自以為天衣無縫。原本想來個死不認帳,讓慕容徹奈何不了他,反正他又不可能搜身,沒想到脖頸卻又暴露了她是女兒身。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一個大男人竟然沒有喉結?即使不明顯可是也應該有吧,咦,怡軒的,我怎麼摸不到?」慕容徹的手忍不住在她的脖頸上來回摩挲。
真像個登徒浪子,即使知道她是女兒身了,也不必這樣羞辱她吧。林嫣然猛地撥開他的手,怒目相對。
「好吧,我是女的。」自知裝不下去了,她乾脆爽快地承認了。
「為什麼要騙我?」他冷厲地聲音再次響起,瓦解著嫣然好容易才積聚起來的勇氣。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迅速地扭過頭,小聲地咕噥了聲,想當初自己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為方便出來玩才扮的男人。沒想到竟然與慕容徹不期而遇,後來也只能裝下去了。
藉著月光瞧見她的臉蛋滿佈紅暈,半垂的眸子迷濛,鎖不住焦距。慕容徹心裡一陣愛憐,真想就這樣把她摟在懷裡,可是現在卻太不合時宜,他自認為有足夠的自制力,不會在不合時宜的情況下做出不合時宜的動作。
因為,這樣只會嚇著她,更何況還有許許多多的謎等著他弄明白。
「這個理由我接受。」當初兩個人不過是偶遇,她沒理由騙自己。
「為什麼要和我來邊關?」
「這問題問得好笑,為什麼和你來邊關?想當初是誰死氣白賴地求我來的?」嫣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彷彿是聽到一件特別令人發笑的事,當時明明就是他和上官青楚請他來的。
「死氣白賴地?哼,你敢說本王死氣白賴!」
雖然他喜歡她,但卻並不代表可以任由她以言辭攻擊,尤其是令他感覺有辱身份的詞。忍不住,他站起來。
「難道不是嗎?」
「你……」他目光灼灼。
沒來由的,慕容徹竟然想起尚留府中的王府,她有一次也將自己弄的只能說出個「你」字,慕容徹有些洩氣:難道他慕容徹遇到的女人就都這麼咄咄逼人嗎?王妃如此,這個林怡軒也是如此!可是好像芊兒就沒這麼對待過自己,她總是溫儂軟語的對自己說話,讓他陷失在她的溫柔裡不能自拔,只是如今,再聽到這樣的話該有多難……
慕容徹暗歎了口氣,目光重回到林嫣然的臉上,她和芊兒一點都不像,可為何照樣可以讓他魂不守舍?
「王爺,何故如此看我?我說錯啊嗎?」她無辜回視他。
他的話讓她啞口無言,卻也惱羞成怒。
王爺?她竟然叫她王爺了。
「為什麼叫我王爺?」這個尊貴的稱呼,現在卻讓他無所適從,他不想她對他如此生疏。
「還能像往常一樣稱呼徹兄嗎?」她苦笑:「我不再是王爺的好兄弟,再也不是了?」
她的聲音委屈的發著顫,卻仍然是男聲。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而她早已習慣了略粗著嗓子和他們說話。
她在怨自己嗎?聽都聽的出話裡的抱怨。他不該揭穿她的,不是嗎?可是,他忍不住了,她騙了他這麼久,讓他忍不住想戲謔她一番。可是,這卻好似傷了她,他的心隱隱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