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珍的病情已經好轉,在她情緒好的時候會自言自語地叫上幾聲「媽!」,偶爾神智不清的時候會吵鬧著要見易官揚。在她的世界裡她只記得這兩個人。
某天,水蓮獨自到醫院看望劉珍,很意外地在住院部碰上季菲。季菲開始醫生見習了。
看著身穿白大褂的季菲,水蓮說:「季菲,你也開始見習了?」
「嗯,你來醫院是?」
「我來看官揚的妹妹。」
聽說是個女孩子,季菲和水蓮一起走進病房。劉媽正在給劉珍擦身子。季菲看著劉珍的臉,覺得面熟。好一會兒她才想起,這女人就是曾經找自己去謀害水蓮的妖嬈女人。不會錯的,容貌一樣,只是已經沒有昔日的光彩而已。季菲把事情串聯起來,明白了劉珍當初的意圖。壞人都會遭報應嗎?幸虧自己沒有走進這女人設置的圈套,不然她也一樣難逃罪惡的深淵。
季菲有些冷漠地望著劉珍,下次巡房她都不大願意到這裡來了。看見她就想起有些醜陋的自己。她曾經也起過報復別人的罪惡之心。
水蓮和季菲坐在醫院的石桌上喝著飲料。季菲靜靜地望著水蓮,現在她對水蓮已經沒有討厭的情緒了。
「季菲,最近和劉軍還好吧?」
季菲說:「還不那樣,以為來這醫院我們就能經常見到面了,結果,好失望。他總是很忙,要不就被師弟叫到學校去。上週末還陪成君去參加什麼跆拳道。你說女孩子學那玩意兒多粗魯呀。」
水蓮呵呵一笑,說:「女孩子學點防身術也不錯的。」
季菲看了一眼水蓮,兩人都欣然地笑了。
易官揚掛斷手機。關培致電給他,理查在昨晚越獄了。隨即,他打電話給陳星讓他去保護劉珍,然後他自己開車到學校去找水蓮。
理查越獄有兩種可能,一是毀滅性的報復,一是逃亡。雖然有警方的通緝,不過他覺得很不安。
水蓮正在給學生授課,易官揚站在教室外面使學生無法集中精神。她急忙走過去讓他到操場上等她。
「這麼忙,怎麼有時間過來?」
易官揚順著她的頭髮,說:「都是粉筆灰了。」做老師就是這點不好。
水蓮笑笑。
「學生都聽話嗎?」
「當然。他們都很尊師的,雖然有點小頑皮。」
「呵呵,你也是個小頑皮。」易官揚的心情也漸漸放鬆。
「到點了,回辦公室了,我要準備下一節課的教案了。」
「好,下課了我會過來接你,別到處亂跑。」
這樣有些心驚的日子過了兩天,理查還沒有被警方通緝回來。正當人們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的深夜時分,一個身披白大褂戴著醫用口罩的高大男醫生悄悄潛入劉珍的病房。
劉媽從床上坐起,感到一股寒意,她顫抖著聲音:「誰?醫生嗎?」
男醫生陰冷又詭異地笑出聲來,聲音穿過夜的黑紗,顯得異常恐怖。
「你想幹什麼?」劉媽喊了起來。
男醫生快速摀住劉媽的嘴巴,很快劉媽就不省人事了。
他走到劉珍的床前,扯開口罩,露出吸血鬼般恐怖的笑容,亮了亮手中白光閃閃的彈簧刀,冷笑說:「躺著舒服吧?在你的胸脯上劃幾刀會更舒服的!哈哈——」
「不許動!把刀放下,不然我就開槍了!」話音未落,病房的日光燈亮了起來。
陳星喝道:「理查,把刀放下,只要你肯合作警察不會傷害你的。」
理查扯住劉珍的脖子,威脅道:「把槍放下,不然我就和她同歸於盡。」他臉上血色盡失,如同困獸。
劉珍晚上吃了半片安眠藥才能睡著,此時這樣擺弄也不見她醒來。
為了人質安全,警察只得放下手槍,並依言後退了幾步。
理查拖著如死屍一樣的劉珍大汗淋漓。看著步步逼近的陳星和兩名警察,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他把劉珍推向他們三人,陳星被劉珍壓於地下,一名警察眼尖手快,扯住理查的衣袖,又握住他抓刀的手。兩人卡在電梯門之間爭個你死我活。另一名警察以手臂壓住理查的脖子,理查瘋狂大叫,不知哪來的巨大力量,刀光劃過空氣,理查被絆倒在地。一時,四人都傻了眼,眨眼之間,明晃晃的刀片已經插進剛被陳星扶起來的劉珍的後背。一場血腥結束了一場爭鬥!
「李老師,等一等,校長讓你去他的辦公室。」水蓮的指導老師叫住了她。
「哦,謝謝蘇老師!」
蘇老師忍不住高興又對她透露了一點消息:「快去吧,這是好事呢,你可能獲得機會留在本校任教了。」
真有這樣的事?雖然離畢業還有大半年,不過要找廣州的學校也不容易。她笑著再向蘇老師道謝才向校長室走去。她的腳步很輕快,心裡很快樂。
「李老師,我聽過你的課,也看過你的教案,近一個月的實習下來,你所帶的班級成績進步是最快的。在教學和學識水平上你都表現得很出色。經過我們幾個領導的商議,決定聘請你為我們學校的教師。現在就走馬上任,你意下如何呢?」校長話語間很是欣賞。
這麼快就開始教學?至少要畢業才能正式工作的嘛。她不解地問:「校長,我很高興能成為這學校的老師,不過我還有大半年才畢業,為什麼會這麼快就上任呢?按常理是要畢業了才能正式工作的。」
校長呵呵一笑,說:「事情是這樣的,高二年級有位語文老師最近要移居美國了。她走得很突然,學校一時找不到人接手。我們看你教得很出色,所以就先下手為強了。你知道,你們學校的學生在各行各業都是很搶手的。」
這真的是很好的機會,水蓮想。這麼快就找到工作,確實很出乎意料,答應下來,以後就不用為找工作而奔波了。在她說出要答應的話之前,她突然記起清遠實驗中學陳組長在她離校前跟她說的請求。夫妻兩地分居真的很不容易,要是讓她和官揚長年這麼分居下去怕是堅持不下來了。或者這個機會可以幫助他把工作關係轉到廣州來。她拿定主意,就對校長說:「校長,你給我的機會我很珍惜,可是,我可不可以把這個機會推薦給別人呢?那個老師的教學很出色,有十年的教齡了,而且還得過全國多媒體公開課的優勝獎呢,你說這行嗎?」
校長有點意外,低下頭想了想,問:「我看你先生每天都來接你下課,該不會是因為家庭方面的原因吧?你不打算出來工作?其實,像你這麼優秀的教師要是不走上教師職位就太可惜了。」
「哦,不是的,你給我這個機會,我真的很感激,也很想留在這學校任教。可是我剛剛說的那位老師他確實有他的難處,他和他的妻子兩地分居多年了,而且你現在這麼急著要請教師,所以我才推薦他的。他真的很不錯,比我好多了。」
校長考慮了一下,才說:「好吧,那麻煩你通知他在近日內過來學校試教一下,我再決定是否錄用他。另外,他現在任教的學校那邊,他要自己辦好交接。」校長頓了頓,又說:「不過,還是希望你畢業後來報考我們學校,來我們學校任教。」
水蓮很高興,站了起來握住校長的手,很是感激。她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
晚上,她枕著易官揚的胳膊,把這件讓她高興的事告訴了他。易官揚有點替她惋惜,說:「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讓給別人了呢?」
「別人有難處自己知道怎麼能不幫忙呢?我還可以自己去找工作的。只要有所準備,肯定會有屬於我的機會的。」
「我看,你最好的機會就是趕快給我生個孩子,做個全職媽媽。」說完易官揚很熱情地纏上她,繼續他們的造人工程,營造了滿室的旖旎浪漫。
劉珍背部刀傷痊癒以後,劉媽就帶她回山上去了。幸好彈簧刀沒有正中心臟,而且事發在醫院,搶救及時,不然她也撿不回一條小命了。經歷了如此驚險的一幕,劉媽對劉珍不再抱太大的希望,清醒與否她也看淡了,只要兩母女平平靜靜地過完以後的日子她就毫無所求了。
這日,季菲換下白大褂到急診室找劉軍。兩人插著褲袋走在醫院的小道上。季菲有點苦澀地說:「劉軍,我就要到美國去留學了。」
劉軍怔了一下,平靜地問:「怎麼這麼突然?不完成現在的課程再走嗎?」
季菲放鬆了表情,笑著說:「怎麼不替我高興呢?你知道,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醫學的。我去美國可以修我喜歡的課程,不是很好嗎?我可是很艱難才讓我媽同意的哦。」
劉軍嚴肅道:「現在出國留學不容易,你打算到國外端盤子嗎?」
「盤子肯定是要端的,可是,我已經決定了。我要走自己的路。」季菲的語氣也很嚴肅。劉珍的遭遇讓季菲感觸很深,讓她有了今天的決定。人生無常,說不定哪天就會大禍臨頭,在臨頭之前至少要讓自己活得自由。
劉軍停下腳步,深思地望著季菲。
季菲情難自禁地把唇輕輕印上劉軍的唇,從劉軍唇上傳來的溫暖,讓她忍不住落淚。她紅著眼睛說:「劉軍,你一定也要來美國啊,我先去那裡等你。」
劉軍抬起手卻停在了半空,心情複雜地看著季菲梨花帶淚的臉。
又是綠茵閣咖啡廳,但卻只有劉軍和成君。
「季菲這麼倉促地去美國了,你難過了吧?」
劉軍搖了搖頭,有點意味深長地說:「不,不難過,地球是圓的,該相見的人遲早會遇見的。」
成君一時意會不出他的意思,盯視著他。劉軍岔開了話題:「你們就要畢業了,工作找得怎麼樣了?」
「我決定留校當輔導員了。」成君的語氣好平淡,看不出興奮。
「那很好,我們還可以常常見面。」最近很多同學都去國外進修了,他的生活也變得寂寞,每天只有做不完的手術和寫不完的病歷。
「我還是覺得有點遺憾,要是能像水蓮她們那樣走上講台就更好了。當輔導員工作太瑣碎了。」
「你大學四年班干和校幹不是當得很好嗎?別先洩氣了,你肯定會做得很好的。」
成君看著劉軍,心想,他是不是天生就會安慰人呢?這是醫生的通病?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成君盯著劉軍,問:「你不問問水蓮的工作嗎?」
劉軍朗朗一笑,說:「問與不問不也一樣嗎?肯定會有人給她最好的。」
成君調侃他:「你現在可真看得看啊!」
劉軍哈哈一笑,拍了一下成君的頭,說:「季菲走了,又多了你來消遣我了。」
成君也頑皮地拍了一下劉軍的頭,兩人開心地笑了起來,顧不得在幽靜的咖啡廳裡這笑聲顯得多麼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