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的眼中,滿是無奈地再看了一眼對面的燈火輝煌,隨即將窗戶緊緊關上。轉過身去繼續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極力給自己作心理暗示,示意自己不要在乎從外面傳入耳中的雜音。
可是,很明顯的是,這麼做的效果並不顯著。
幾乎一夜未眠,她不得不在天濛濛亮的時候便退了房,準備趕在剛開城門之時離開。這樣也好早點到達下一個城鎮,多休息些時辰,把這一整晚的失眠全部都給補回來。
所以,當她結完賬,牽著小二從馬廄裡為她牽出的馬兒站在客棧門口正準備離開之時。對面青樓的大門卻突然打開,而那立於門口的幾人中,那抹已然熟悉了一個多月的身影倏然間竄入眼簾,驚愕的她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邊還未注意到她的男人。
京城裡的青樓,時常會有達官顯貴光顧,是以每日早朝之前的半個時辰,會有專門的人員負責將這些朝中官員叫起,以免耽誤了第二日的早朝時辰。紅樓自然也不例外。
天才濛濛亮之時,便已有幾位小廝將皇甫智等人叫了起來。
皇甫智下樓之後,已然見到昨日裡最先醉倒的二位,王習文和李雲墨正精神奕奕地立於門口等著他與皇甫旭出來。
嘴角噙上一抹淺笑,皇甫智悠悠然地步下了樓梯,「習文,雲墨,你們倆倒是動作夠快。」
「那是,酒喝多了,後半夜不知怎的竟睡不著了,所以早早地便醒來了。」李雲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幾人之中,數他酒量最差。
「習文,你怎麼樣?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麼不適?」皇甫智似是關心地問道。
「還好,倒是沒什麼不適的。只不過,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何事,我是完全記不得了。腦子裡一片空白。」王習文說著話,還似模似樣地撫了撫額頭,「只記得後來你來了,之後的事情便全不記得了。」
「我勸你,下次還是少喝為妙。」皇甫智口中語重心長地勸誡,心裡卻是長出了一口氣,不知為何,他心裡倒當真擔心王習文會跑去雲薇山莊跟薇薇提親。就算明知道薇薇不會答應,但他心裡就是不舒服。一想起來就堵得難受。
「喲,看來本王是最晚的一個。」就在幾人剛打完招呼之時,皇甫旭也從二樓走了下來。
「可不是,下回來你可得自罰三杯。」皇甫智的臉上,已然沒有半分頹喪,至少,在別人看來,似乎又恢復如常。至於心裡,那就不得而知了。
「呵呵,一定一定。智,怎麼樣?昨兒個夜裡那霏煙姑娘如何啊?本王為了能讓你高興點兒,可是花了大價錢了。」皇甫旭一邊走著一邊挑眉問道,臉上滿是促狹的笑意。
皇甫智一聽,心裡頓時湧起一陣的心虛,但表面上還是死要面子地說道:「多謝你一番美意了。那霏煙姑娘果然名不虛傳,兄弟我甚為滿意。」
「哦?是嗎?看來連那故作清高的霏煙姑娘都為咱們睿小王爺所折服了。」此時,皇甫旭已然來到了幾人面前,「不過,你的魅力倒當真不減,這年頭,居然連風流瀟灑的英俊公子都能盯著你看得目不轉睛了。」
「哦?此話怎講?」皇甫智挑眉揚唇,滿臉好奇地詢問。
「喏,看到沒?」皇甫旭以手中的折扇指了指對面客棧門口,「那位俊俏的公子哥兒不就是一位?」
幾人聞言,紛紛轉頭看去,然而,也正是這突然間的轉首,皇甫智的臉色猝然間變得煞白一片,僵在原地。
而對面那人,在看到他們齊齊回頭之時,臉上一陣驚慌閃過之後,立刻便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同樣愣怔的,還有一同回首的王習文,只見他雙眼緊盯著那一人一馬離去的方向,結結巴巴不敢置信地說道:「那……那那那……」
「呵,習文,你什麼時候變得結巴了,那起來沒完了?」李雲墨還真是頭一回見王習文如此不知所措的模樣,怎能不抓緊機會調侃一下?
「哎呀,雲墨,你有所不知,」王習文因著李雲墨這話,總算從驚愕中猝然回神,「你有所不知啊,剛才那人就是雲薇山莊鼎鼎有名的夏莊主。」
「你說什麼?」皇甫旭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可那雲薇山莊的莊主不是個女人嗎?」
「是啊,是女人。但是她不同,她最大的癖好就是女扮男裝。」儘管已然回神,但王習文的眼神中依然滿是不敢置信,「想不到,她剛才居然就在我的對面。」他說著話,臉上滿是驚喜榮幸的笑容。
那笑,讓皇甫智看了越發覺得刺眼。
「行了,時辰差不多了,快回府換朝服吧。」李雲墨倒是最為清醒,很適時地說了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
於是,皇甫智和皇甫旭二人不免反應最大,立刻邁開大步離開了紅樓。李雲墨也是隨後跟了上去。
唯有王習文,還沉浸在先前與夏薇對視一眼的喜悅中,慢悠悠的往尚書府走去。
他們這兄弟幾人中,也只有他還未曾入朝為官,所以自然是無官一身輕了。
皇甫智這一整個早上,都是心不在焉的。剛才在紅樓門口看到的那一幕對他來說太具有震撼力,致使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能自拔。
薇薇到底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自己與皇甫旭的那番對話她聽到了沒有?如果聽到了,又聽到了多少?這些問題,一直徘徊在他的腦海中,擾得他越發煩亂不堪。
直到下了早朝,他依舊還是整個人都木訥訥的樣子。一向以反應敏捷聰明過人自豪的他,頭一次,在早朝上忘記回答皇上的問題,更是頭一次,這般渾渾噩噩直到回了王府,還依然故我。
適才在紅樓門口,視線相交的那一剎那,他從薇薇的目光中看到一絲輕蔑的嘲諷。也正是那雙清冽的雙瞳,帶著嘲意一直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令他越加難受萬分。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他現在總算瞭解得足夠清楚透徹了。那抹帶著輕視的眸光,分明是她在聽到他所說的話語之後,誤會了什麼。可是,那又如何?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她現在已經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他又能用什麼立場去解釋呢?
多想無用,皇甫智不得不拍上自己胡思亂想的腦門兒,心道,別再想了,她已經走了。
同樣的,夏薇在看到了黎明前那一幕之後,亦是久久難忘,心中說不出是多麼的苦悶。
一路上,她快馬前行。思緒一片混亂。一陣陣嘲笑聲湧上心房,看吧,這就是古代的男人。白天才剛休妻,晚上就進青樓與青樓女子廝混。果然,她選擇讓他休了她是正確的。而他對自己的情意,似乎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深。
呼嘯的冷風伴隨著馬兒飛快的奔跑自週身經過,正如同此刻她的心一般,一片天寒地凍,冰冷之極。
夏薇的速度很快,才晌午時分,她已然行至離京城最近的一座城鎮。依舊是住了來時的那間客棧,要了間上房。進去之後便立刻沉沉睡下。從昨日到現在,她真的太累了。不僅僅是身體,心,更累。所以此時,也只有沉入夢中,對她來說才算得上是最好的休息吧。
清風居內,皇甫智一下早朝便進了書房,將自己關了一個時辰之後,便來到院中彈指一揮,立刻便有暗衛顯身,單膝跪於地上。
「屬下叩見主子。」來人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禮。
「嗯。昨日叫你們找人辦的事如何了?」皇甫智面色沉穩地問道。
「已經吩咐兩個兄弟跟上了。」
「她是何時離開京城的?昨夜宿於何處?」
「回主子,小王妃是今天一早城門剛開時離開的,昨夜宿於紅樓對面的福來客棧。」
皇甫智一聽,欣長的身影倏然一晃,果然,今天早晨看見的人,當真是薇薇。
「那現在她到何處了?」
「回主子,小王妃馬術極好,晌午時分已然趕至雲來鎮的客棧,進去之後便再沒出來過。」
「好了,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這……」來人似乎有些猶豫,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還有什麼事嗎?」皇甫智見他還在院中,遂開口問道。
「其實,屬下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但說無妨。」
「除了我們的人,似乎還有一撥人在暗中保護小王妃。」
「哦?可查出對方來歷,共有幾人?」皇甫智不由好奇起來,會是誰的人?
「回主子,查不出來。對方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兩個人。」
「他們只是暗中保護?沒有什麼不利的舉動?」
「沒有。」來人的回答,很是肯定。
「既然如此,那便由得他們去吧。你們只要負責跟著她直到到達雲薇山莊便可。其他的就不必多管了。」
「是,屬下遵命,屬下告退。」
來人說完話,便立刻運起輕功,一個閃身,沒了蹤跡。
皇甫智則是緩步進了書房,一個人坐於其內,蹙眉深思。這還有一撥人,到底會是誰派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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