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孤太太本姓竇,章是她母親的姓。
話說五十多年前,有一對同窗姐妹,一個是小家碧玉,一個是大家閨秀。
大家閨秀後來嫁給了一個富家子弟,並不久後就生下了一個女兒,生活得很好。
但小家碧玉的父親卻就忽然病逝了,家計也由此一下失守!
大家閨秀出於一片好心,就將這對母女收留。
卻再不想,這一招竟是引狼入室!
那小家碧玉是個生性怯弱,善良得都沒有脾氣的。這樣的人自是無害。
可怕的是她的母親,那可真真的是一個陰險可怕的女人!
她自己是窮家女出身,嫁的男人雖稍有些出色,但也才夠她吃過溫飽。她那裡就見過真富有的人是怎麼個生活了?
在那大家閨秀那裡住了幾天,她便眼紅心癢了,心想著,她們終究不是這家的人,便遲早是要走的。
可是,她怎麼就捨得這一切?
更且,離了這裡,她還能得從那裡圖溫飽去?
想來想去,唯有讓她們也成為這家的一分子的!
可要怎麼才能成為這家的一分子?
思來想去,除出讓她唯一的女兒成為那男主人的側室這一途,便還有甚高可想的?
於是,她開始千方百計的設法要將木訥的女兒跟那大家閨秀的丈夫湊成一對兒。
終於,一次,候著那大家閨秀不在,那天那男主人有剛好有應酬,喝得已有些微醺的回來,她窺著機會,立即有自辦了些酒菜,邀他同飲,說是答謝他一直來對她們母女兩個的關照的。一大堆的好話下來,只直把那男的又灌了個爛醉,隨即將他推進了女兒的房間。
事後,一個誣他酒後失事,卻有故做個曉大義的,不要追究了,就當是還他們恩情的,還拉了女兒就走。
那知,她這一招有叫『以退為進』。
賣的則是那大家閨秀是個重情重義的。且,那男主人也算個真漢子的,必不會有所虧欠於她們……
果然,那大家閨秀一聲兒沒響,還便為他們操辦了婚禮!
然而,那做母親的是不會知道滿足的,得隴望蜀正是她這種人。
說得好聽,是要幫那大家閨秀分擔一些家頭細務的,實則是想要一步一步將那大家閨秀進行排擠,想獨攬大權,私吞一切!
因為她有一句座右銘『夫親女親,都不及錢親』!
可是,有那大家閨秀的存在,豈可能讓她得逞?
於是,她有千方百計的橫使手段,離間這對夫妻的感情……
終於,那大家閨秀不能容忍丈夫的不明辨是非,對她人格提出的質疑,只覺這對她是莫大的齒辱,一氣之下,帶著她那其事才不過五六歲大的女兒,跟了她剛歸國回來的一個表兄遠走他國去了,從此了無音訊!
而那對母女兩個,不用說,也就正是孤太太跟她那已入教當清教徒的母親!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接著說到這裡,孤太太早已流了一臉的淚。那竇雅惠一張面紗也顯見的沾濕了,她走上來,一下抓住孤太太便跪了下去:「姐姐,姐姐,你真的是我那姐姐竇雅文?」
孤太太也無措又不能置信的:「呃……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們都分開了這麼多年……」事情也太離奇了,不是?他們原不是為要從月兒口裡找尋他們女兒下落的?她甚至都料想他們要找的人就正是月兒的?現在怎麼倒……
孤太太百感交集,想到母親的不幸,並自己年少失怙,嘗不到父愛的滋味,她便一時無法釋懷的輕扎開她的手,別開臉去,抹了一把淚,口氣有些冷淡無情的:「是也好,不是也好,都是陳芝麻的舊事了,物是人非,還提起怎甚?」
竇雅惠看著自己已空了的雙手,她點點頭:「也就對了,你是該氣該恨的,畢竟,我們是做了連豬狗都不如的事!」
孤太太聽她這說,有不想別人說她無度量,才有些不大情願的:「他們都好吧?既都稱了願,該都過得很好了才對的,是不是?」
竇雅惠聽她這話,一下握口哭出了聲,並不由地痛苦得彎下了身去的。
孤太太聞哭聲,不由的回轉看她。眾人也都困惑的看著她。
大概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她抬起頭,看了看眾人:「你們相不相信這世上真有報應這種事的?」
「你們絕想不到,我們後來都是怎麼過來的吧?大娘跟姐姐那一走,姥姥這才知道,原來她千方百計算計來的女婿是個空心老倌!竇家早就沒落了,是全仗大娘的娘家才有撐起了的局面!可如今,大娘都走了,竇家不用說,一切又都打回了原形!姥姥整天叫著命苦,喝這個,罵那個的,先是只罵母親,拿話給父親聽,後來就直接的罵上他了,父親終於不能忍,也覺得太對不住大娘,就整日酗酒,終於一次,他半夜酗酒,在回來的路上,掉進了一條河裡淹死了!」
「之於母親,她本就體弱,生下我之後,身體就更弱了,有讓姥姥這樣整天怨呀,罵呀的,再加上對大娘的內疚,跟對丈夫的死,整天的傷心自責……過沒多久,也就跟著父親去了!最後只剩下我跟姥姥兩個。後來為了生活,我們離了那裡。我因為那時還小,也不知姥姥是怎麼弄的,好歹也將我養大了。卻那裡知道,女兒跟女婿的死,她還沒有就反省,死心,那一年,我才十三歲,她就有開始算計起我!」
「她逢人就說,我已滿十八,當時我並沒弄明白得過意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正到處的去托人尋找富家子弟給我相識,好讓我盡快嫁個有錢的人,讓她在有生的之年再過上些風光好日子的!」
「後來,還真就讓她給找到了那麼一個……可笑姥姥一生算計人,到最後卻反讓人給算計上了……我失身給了那富家子,但對方卻就不肯認帳……我死過,但又活過來了,我離開了姥姥,獨自謀求生活,那一年,我才還不滿十四歲!」說到這裡,她已再止不住內心的悲慟,掩臉痛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