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你要擔心的事了。」柳盈盈抽出腰間的短劍,放在手裡把玩著,「如果只讓你一個人人離開,是不是太寂寞了呢?」美眸輕輕瞄向臥在那裡的雪雁。
一絲恐懼蔓延,麥麥想都不想的跑到雪雁身邊,大聲喊道,「雪雁,快起來!跑回堡裡!雪雁!」
雪雁始終靜靜的臥在那裡,好像根本就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不要白費力氣了,」柳盈盈走到她旁邊,笑道,「我在它的身上下了毒,就算我不送它一程,它也活不了多久。何必要讓它再受這種痛苦呢?」
聽到她的話,麥麥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手顫抖的撫上雪雁,「別怕,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眼眶中溢出的淚水,被迎面的寒風吹散開。因為愛一個人就可以這樣恨她嗎?不惜殘害無辜的雪雁?
「藍璇筠,你不是凡事都一副雲淡風輕的篤定模樣嗎?現在怎麼了?在害怕嗎?」看到麥麥的恐慌,柳盈盈的心情瞬間變得很舒暢。人前那個無所不能的龍女也會有這種無措的時候?
美眸中的笑意倏地冷卻,取而代之的是陰沉的憎恨,「那就讓你嘗嘗心愛的東西,被人硬生生奪走是一種什麼感覺吧!」說罷,舉起劍朝著雪雁的後腿刺下。
「不!」麥麥尖叫一聲,猛地的轉過身,用手抓住了她的劍。
血順著劍身淌下來,滴到雪雁純白的毛上,宛若一朵朵嬌艷的紅梅。
手掌傳來徹骨般的痛,手臂不由自主的在打顫,可麥麥仍舊是咬緊了牙,抓住她的劍,不讓她下降半分。
有趣的看著她,沒想到她竟然會為了一匹馬做到此步。柳盈盈的劍並沒有再往下刺,而是戲謔般的慢慢抽出,再倏地移下。這一來一回的磨割,早就切開了麥麥的皮肉,似乎都能聽到骨頭與劍身摩擦的聲音。
麥麥趕緊鬆開手,那裡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額上豆大的冷汗,順著臉頰一滴滴滾落,牙齒被她咬得「咯咯」響,一對燃著火焰的眸子,狠狠的瞪向柳盈盈,「想報仇,想洩憤,衝著我來就好!它只是一匹馬!你連它都容不下嗎?」
「怎麼了?心痛了?」柳盈盈邁著優雅的步子,輕踱幾下,「我傷了你的坐騎你都痛成這樣,可想而知,心中摯愛被搶的那種痛要重上多少倍,不比剜自己的肉好過。」
瞅準她黯然失神的空檔,麥麥猛地站起身,朝她狠狠的撞過去。可柳盈盈好像早就料到一樣,身子輕輕一避就閃到一邊,麥麥因為用力過猛,撲空後直接跌到了雪地上。顧不得身上的痛,她又爬了起來,朝柳盈盈衝過去。
她不會武功又怎麼樣?她不如她又怎麼樣?就算是難逃一死,她也不會讓自己乖乖的遂了她的意。
「哈哈,」柳盈盈被逗得前仰後合,「藍璇筠,你知道什麼叫自不量力嗎?是不是嫌我太夠仁慈了?」笑聲驟停,眼眸微咪,「那我就如你所願!」
就在麥麥又一次撲空後,她輕鬆的轉過她身後,手中的劍毫不留情的劃向她的背。
麥麥只覺後背一道冰涼,接著就是如火灼燒般的痛。衣服好像被什麼染濕了,緊緊的粘在背上。不消時,潮濕的地方結了凍。
那種傷口灼燒,外面卻是冰冷的感覺,足以把人痛得瘋掉。
麥麥踉蹌著跪倒在地,大口的喘息著。每呼吸一下都能扯動傷口,痛得她全身輕顫。
「呵呵,滋味如何啊?」柳盈盈漫不經心的靠近,用劍尖挑起了她的下巴,盯住她那對特別的幽眸,反覆端詳兩遍後,嘖嘖道,「就是這對眼睛蠱惑了狁嗎?嗯,不錯,連我都不禁要被吸引住。」隨即展露笑靨,燦如夏花,「不如,我們先毀了它吧。」像是很滿意自己的這個提議,她高興的點了點頭,「毀了也好,不必再靠它去勾引別人心愛的男人了。」
蒼白如紙的臉上,慢慢揚起譏諷的笑。麥麥看著柳盈盈的興奮,笑道,「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嗎?一個因為妒恨而變得面目全非的女人!就算你陪在他身邊一輩子,他都不會正眼看你一下。」
劍尖緩緩抽離,柳盈盈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嬌艷的臉上更加冰冷,可眸底卻晃過一絲苦澀。早在藍璇筠出現在他身邊時,她就已經知道這個結果。悲哀,且無耐。
又能怎樣?放手嗎?她做不到。
於是,她泥足深陷,最後,無法自拔……
劍,舉了起來。
不是向著她,而是雪雁。
「這是他送你的禮物,我先送它下去陪你做伴。」
「噗!」劍沒入皮肉裡,發現一道刺耳的聲音。
「雪雁!」麥麥發瘋似的叫喊著,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力量,手腳並用的爬過去。因為用力過大,背上凍結的血衣又被扯離了皮膚。鮮血染紅了她的裙子。
劍刺進了雪雁的身體。
雪雁僅是痛苦的抽搐一下,便再沒有過多的反應。仍舊是靜靜的躺在那裡。
「雪雁!雪雁!」麥麥撲到它身上,驚恐的喊著它的名字。雪雁的眼睛無力的眨了兩下,算是對主人的回應。
「該死!你還我的雪雁!」 親眼看到雪雁受到這種傷害,已經讓麥麥完全喪失了理智,她隨手摸到旁邊的石塊,舉起來便朝柳盈盈砸去。「想要我死?來啊,殺死我啊!殺不死我,我就會讓你生不如死!」
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怒吼的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送你上路。」
染滿鮮血的劍,再次舉起。
「萬俟狁,你聽著!」麥麥不再做無畏的反抗,而是抬起頭衝著夜空喊道,「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愛得比命重!就算是死,我也會變成一顆繁星,永遠的愛你!」喊聲劃破空曠的草原,如一道流星帶著耀眼的光芒飛過夜空。
如果這真的是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不希望這句話再被埋藏在心底。
她知道,他一定聽得到。
「閉嘴!」柳盈盈怒吼一聲,揮著劍朝她刺去……
慢慢閉上雙眼,帶著對他的愛。
別了……
「鐺!」清脆的撞擊聲響在耳畔。
手裡的劍毫無預警的跌在地上,柳盈盈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發麻的虎口。等她再抬眼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經飛身掠過,將對面的人緊緊摟在懷裡。
瞬間的溫柔令麥麥出現些許的恍惚,睜開迷濛的雙眼,緩緩抬起頭……
「麥麥,」
聽到這聲熟悉的喚聲,對上那對佈滿心疼的瞳眸,麥麥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直到確定眼前的不會幻覺後。她的雙眼迅速漫上霧氣,最後再也抑不住,揪緊他的衣襟哭倒在他懷裡,「我以為我見不到你了,我……我還有好多話都沒跟你說,我……」
面對情緒失控的她,他變得慌亂無措,她的哭聲一聲聲敲在他的心頭,在那裡留下一滴滴屬於她的淚。
麥麥倏地抬起頭,完全感覺不到手中的傷痛一樣揪緊了他,「雪雁死了,雪雁死了……嗚……它被那個女人殺死了!」
眼底的疼惜頃刻間凍結,萬俟狁仍是摟緊懷裡哭到無力的人兒,一對冰冷至極的雙眼,看向躺在一邊的雪雁。軫宿正蹲在它身邊,檢查著傷口。視線又落在不住發抖的柳盈盈身上。
這一刻,柳盈盈感覺到了一種毀天滅地的絕望。就算他不愛自己,卻也從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絕情,冰冷,厭惡……
柳盈盈淒然一笑,輕輕問道,「狁,你要殺我嗎?」
翼宿靜靜的站在她身後,他知道主子與她是青梅竹馬,是在主子少年時很少關心他的人之一。主子未必會下得了狠手。他就在等主子一句話,主子不能殺,他可以。
萬俟狁不帶絲毫溫度的看著她,左手輕輕抬起,狀似隨意的輕彈幾下。
「啊!」
柳盈盈慘叫一聲,身上像被某種東西擊中一樣,左右搖晃下後,接著便癱軟在地上。她大口的喘著氣,身體內的氣息急速倒流亂竄,接著便都消失無蹤,再也感覺不到一點氣息。
抬起瞬間變得慘白的面容,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你廢了我的武功?」
翼宿皺起眉頭,沒想到主子竟然也會下這種狠手。這豈止是廢她武功那麼簡單,被主子的暗流氣功所傷,她不但永遠都恢復不了,今後的體質也會變得非常虛弱。基本上跟個廢人沒什麼兩樣。對於心高氣傲的柳盈盈來說,這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萬俟狁扭過身不看她一眼,「你已經是涿浪堡的敵人了。」
低下頭再看向麥麥,她的嗚咽聲漸小,雙眼半闔,口中還在低喃,「雪雁是因為我才被害死的……雪雁……」
溫柔的抱起她,貼在她的耳邊,「我再也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害,不會。」
無視仍呆坐在地上的構盈盈,抱著麥麥躍上馬,朝下面兩人吩咐道,「帶回雪雁。它不能死。」
「是,」軫宿無奈的應一聲。主子說不能死,他就必須不能讓雪雁死。
儘管,他不是掌管生死大權的閻王爺。
看著萬俟狁對麥麥的呵護與小心,她知道,這一次,她輸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