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服務員呈上了蕭峰特地替於朗點的鐵板牛肉,於朗低下頭,默默吃起來。
這一刻,不知是空氣被凝滯了,還是時間停結了,靜得有些可怕。
每個人,都暗低著頭,吃著可口的食物,都不曾想過要打破這詭異的寂靜。
於朗吃了幾口,似乎是感覺到這過於怪異的氣氛,突然抬頭,眸光一凜。
他這一突然地舉動,更讓剛才的氣氛凝聚到了極點。
蕭天,魏昊,還有芷依都互相看了一眼,紛紛將緊張得目光射向於朗。不過一旁的蕭峰,卻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面色無異。
於朗淡漠的眼眸閃過一絲疑惑,微微蹙眉,「怎麼了?為什麼都看著我?」
「哦……哦……沒……沒什麼……」芷依支支吾吾地低下頭,繼續埋頭猛吃。
「你們說話吧,不要因為我而變得這麼安靜,尤其是魏昊還有芷依,這樣的你們,我有些不習慣。」於朗開玩笑似地說著。
「什麼呀,難道在你眼裡我就不能有安靜的時候嗎?」芷依不爽了插著腰表示抗議!
魏昊也跟著插嘴,「就是說啊,我也一向是很沉著冷靜的,什麼叫做不習慣嘛。」
「那算我說錯了,好嗎?」於朗無辜的看了兩人一眼,求饒地說道。
「對,本來就都是你的錯!」芷依撇了撇嘴,得意地挑了挑眉,一旁的於朗笑了笑,大手輕輕地撫上芷依的頭,滿是的無奈。
淡柔和悅的光彩,在他的俊容上慢慢漾開,冰冷化作了溫柔,和先前冷若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的眼神,他的語氣,以及他所有的動作,都變得柔和了,一時間,連包廂裡的氣氛,都緩和了幾分。
雖然,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芷依身上,並沒有多餘的目光,卻關心其他人。
而此時,一雙炯然的雙眸,悄然落在了兩人身上,淡淡點了點頭,又收回了眸光。
「昊,最近過得好嗎?」蕭天放下筷子,一雙深沉的雙眸,落在了魏昊身上。
「我啊……過得不要太好哦,沒有你管的日子,太輕鬆,太自由了!」魏昊故意將聲音放到最大,生怕蕭天聽不到。
「哦,那不錯。」蕭天微微點頭,伸手夾了一份壽司,放入碟中。
魏昊白了他一眼,心裡暗咒著誰要你關心我了!再說了,關心我就熱情點,問了一兩句就沒下文了,哼,真是假好心!
低下頭,不悅地張口吃著。
「對了,媽咪最近身子不舒服,記得回家看看她。」蕭天淡淡地補了一句。
「哦,知道了。」魏昊假裝冷冷地回了一聲,偷偷瞥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又埋下了頭。
雖然,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很難讓人捕捉到的惆然,而這一微妙的小小變化,還是被一旁的蕭峰收入眼中。
蕭峰開口道,「昊,有空多回家陪陪你的爹地媽咪,知道嗎?」
「哦……」魏昊點點頭,算了答應了。
而此刻,餐桌上又再次回復了剛才的寧靜,卻有著一絲不一樣的氛圍,在悄悄改變。
變得緩和,變得……柔和,溫暖起來。
一頓看似平凡的家庭晚餐,卻是異樣的珍貴,對於他們而言,同坐在一張飯桌上用餐,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十年,亦或是更久……
那時候,於朗的母親帶著年幼的於朗住在自己的父親家,被蕭峰視為自己親身兒子的蕭天,也會帶著自己的妻兒,一家人一起用餐。
回想起來,那些飯菜雖然及不上今天的美味、可口,卻有種家庭的溫暖,令他們嘴裡的每一口飯菜,都特別得香。
*
用完晚餐後,於朗,魏昊還有芷依,向兩位長輩告別後,準備回去。
「於朗,我要上個洗手間,等下直接在門口碰頭哦!」芷依而於朗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就離開他,去了洗手間。
「嗯,好的。」於朗點點頭。
剩下的四人,已經走出包廂,穿好鞋子,兩兩目光相對,有些尷尬。
「於朗,真的不需要我派手下送你們回去嗎?」蕭天說道。
「不了,天叔,我們自己回去可以了,您和……」於朗目光不自然地落到了蕭天身上,猶豫了一會,「您和外公一起回去吧。」
外公……?
當於朗說出這個許久未聞得稱呼時,所有人都怔住了!
尤其是蕭峰,一向善於掩飾自己感情的他,利眸更是流淌出異樣的感動,一張蒼老的臉,掃去黯然,剎那間,神采飛揚。
這種直竄入心頭的喜悅,多久沒有體會到了?
幾天,只是於朗一句「外公」,他的心,就已經激動不已了!
如果……如果於朗肯當著自己的面,更加親切地叫自己一聲外公,又或者,他肯搬回來住,認自己這個外公,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哪!
不過,蕭峰他明白,這一切,需要慢慢來,切忌急躁。
他相信,於朗總有一天會原諒自己,因為……他的內心深處,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這個外孫的掛念。
「義父,我們走吧。」蕭天定定地看了蕭峰一眼。
「好!」
蕭峰微微頷首,語氣蒼勁有力。接著他在幾名等在門外的手下的保護下,揚步而去。
*
待蕭峰,蕭天等人走了以後,魏昊說道,「於朗,我們還是去門外等吧。」
於朗點頭,同魏昊一同走在走廊上。
日式的裝潢,牆面上繪著日本風情的繪畫,栩栩如生,於朗雙眸微掃,目光淡然。
忽的,就在不遠處,一個男人的身影,撞入他犀利的雙眸中。瞬間,他的眉宇間,冉起一抹疑惑。
「怎麼……他會在這兒?」
暗暗自語,停下腳步。
魏昊也跟著頓住,循著於朗的目光而去。
一時間,兩人都蹙起濃眉,心中帶著一份重重的疑慮,凝視了許久。
男人,一臉誠懇,不斷地恭身請求,「拜託,朱行長,如果這次你幫我,我們集團無法度過這個難關,那麼到時……之前的貸款,也無法償還,所以……」
另一個男人,一臉不屑和傲慢,拉開廂門,連一個正眼都不願施捨,「對不起,我們XX銀行在過去一年裡,向貴公司提供了將近十億的貸款,而如今,你們連利息都是勉強地付清,又讓我行如何再給你們提供貸款呢?」
「朱行長,我們那麼多年朋友了,更何況也建立了多年的合作,難道你對我們集團的前景,沒有信心嗎?我們之前的貸款,哪一次拖欠了?這次,不過是公司內部問題,造成了資金鏈斷裂,所以我們希望貴行能向我們集團,再提供五億貸款。」
「呵?五億?」朱行長冷笑一聲,「你們集團現在的財務狀況,我們不是不知道,別說五億,我們連五千萬的貸款,都不會再批!」
說完,朱行長甩開那男人的手,挺了挺西裝,快步離去。
而那個男人,目光始終緊鎖在朱行長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黯然轉身,卻撞上——
錯愕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