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日烈火笑了。
「好,奶娘。我不過去。我只是在這裡坐一會。就坐一下。你也坐下吧。」
勃日烈火難得的如此溫和,在他的一生中,這是從來也沒有過的事。
這個女人,看來真的是他命中的剋星啊。
他也不知道為何?他就是不想離開這裡。她就像一輪明月,如此照亮了他的心。
「狼王,這樣不太好吧。蓬蒿剛醒過來。身子弱,還要好好歇著。請狼王回吧。」
「奶娘,這是我的大帳。」
「狼主恕罪。」
「好了。」
勃日烈火擺了一下手。他有點不耐煩了。這個奶娘真煩人。護著這個美人,就像護著自己的孩子一樣。一個下人,太過了。
「蓬蒿,」
雅琳走到床邊,小聲的叫著蓬蒿,她一隻手,放在蓬蒿的嘴上,示意蓬蒿不要出聲。
「狼王,這丫頭睡著了。剛才實在是鬧的太狠了。狼王,要不狼王先到別的胭脂(北國胡人稱王的妃子為胭脂)那裡去過一夜。這一夜讓我們家主子歇著。她身子太弱了。歇過來,也就好了。」
「好,我走。我就看一眼她就走。」
勃日烈火站起來,走到床邊。
蓬蒿閉上眼睛。
勃日烈火彎下身來。他看到了蓬蒿雪白的臉上,長長的睫毛留下一圈陰影子。長長的睫毛上,還殘留著一滴滴的淚珠。
那樣的晶瑩,那樣的淒然。
「美人,不要哭。中原的男人就是沒用。像你這樣的美人,還讓你流淚。你跟上了我,以後我一定給你最好的生活。我要你笑,要你幸福。我的美人。」
勃日烈火的手摸上了蓬蒿的臉。
蓬蒿的臉顫抖了一下。
「狼王,不要弄醒了主子。奴才費了很大勁才讓主子睡著。狼王?」
雅琳在勃日烈火的身後說。
「好,你看著她吧。我走了。」
勃日烈火站了起來。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美人沒有睡。他也知道這個奶娘的花招。可是他不想戳破她們兩個女人的小花招。
早著呢,一生早著呢。他會等。一直等到她願意為止。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說的就是北國的風光,一時之間。寒風呼嘯,雪花紛飛。
大雪連下了三天,整個的林胡王宮裡,一片粉裝玉砌。條條枯柳垂白練,一片冰晶滿玉湖。
到處都是雪的世界,冰的海洋。
狼王勃日烈火的大帳裡,卻是一派歡歌艷舞。
狼王勃日烈火敞開懷,露出裡面的白棉的內衣。他右手裡端著一撙馬奶酒。大眼瞇著,他的目光不是落在庭中跳舞的舞女身上。而是落在了他對面的席上坐著的蓬蒿的身上。
他看著這個中原的美人一身的病態,臉兒沒有一絲的紅,整個小臉只有一種顏色,那就是白。雪白的臉兒,烏黑的眉毛,同樣蒼白的嘴唇。
兩種顏色,黑與白,在這個嬌弱的美人兒的身上,交織出別樣的風情。
看的勃日烈火傻了。
「大王,把這杯酒喝了吧。」
勃日烈火左手邊的一個美人,嬌笑著。把手裡的酒端到勃日烈火嘴邊。
「走開。」
勃日烈火看也不看身邊的美人兒一眼。
那美人臉色變了幾變,又恢復了原樣。
她狠狠的看了一眼蓬蒿。
起身退了出去。
「美人,過來。何不趁今日良辰美景也給本王跳上一舞。美人跳的將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美姿。」
蓬蒿抬起頭,看了一眼勃日烈火。她沒有說話,臉上依然沒有一點表情。
「美人,如何?」
蓬蒿連動也沒有動。
勃日烈火也不生氣,他站起來。端著酒走到對面桌子前,站在蓬蒿面前,他彎下了腰。這個北方的狼王真是高大,他站在蓬蒿面前,就像一座山,摭住了所有的陽光。
蓬蒿蒼白的臉上,有一絲陰影。
「美人,你舞,本王為你舞劍助興,如何?」
蓬蒿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冷著臉子,她想就這樣拂袖而去。
身後的雅琳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衣袖。
「主子,小姐」
「不要再叫她小姐。」
勃日烈火突然發起怒來。
他把長劍一揮,掃落了桌上的食物。
「她又不是中原的小姐了。她是我的妃子。我們林胡王國的妃子,她就是賀蘭山月神的女兒。是賀蘭山大神把她送到我的身邊。她就是我的雪胭脂。記著,叫她雪胭脂,不要再叫她小姐。我再聽到誰這樣叫她,我就要了誰的頭。」
勃日烈火的臉色青筋暴跳。
他的怒火嚇了雅琳一跳。
倒是蓬蒿,依然是一幅冷淡的樣子。
「你,就不能看一眼本王嗎?叫,你叫啊,你還像以前那樣咬本王啊。只要你動一下。聽到嗎?不要再這個樣子。」
勃日烈火終於暴發了。
他受夠了。受夠了這個美人的冷眼。她的冷漠,是他最深的心疼。
他的大手捏著蓬蒿的嬌嫩的下巴。
蓬蒿低著眼瞼,她沒有抬眼看一下勃日烈火。長長的睫毛在她的雪白的臉上留下一排陰影。
「你不要逼我。」
勃日烈火的聲音裡有一種壓抑的火氣。
「狼王,不要啊。不要傷了蓬,」
雅琳把下面的話咽到了肚子裡,換成了胭脂兩個字。
「狼王,你不要傷了胭脂。她身子弱。她一直這樣。並不是真對狼王的。她一直都是這樣。狼王?」
「好,」
勃日烈火咬著牙齒,放開了蓬蒿。
蓬蒿由於沒有依靠,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胭脂。」
雅琳忙上前,扶起蓬蒿,把她扶坐在軟榻上。
「記著,這世上只有雪胭脂,再沒有什麼蓬蒿。不許再讓我聽到這個南朝的名字。」
勃日烈火冷聲的說。
「跳。」
勃日烈火背對著蓬蒿,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跳,你給本王跳。」
「胭脂。」
雅琳扶著蓬蒿。她臉上的淚落到了蓬蒿的手上。那淚燙疼了蓬蒿的心。
她抬起頭,看到了雅琳眼裡的痛與愛。她真是不好,讓雅琳奶媽跟著她受苦了。
蓬蒿站起來。她慢慢走到大廳中央,她輕輕的揮動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