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女人,這樣一個只躺著,連眼睛都不會睜開的女人,卻能讓全天下的女人,在她的面前都失去顏色。這是一種怎樣的美麗。
「狼王。」
一個嘶啞的聲音在勃日烈火的身後響起。
驚了勃日烈火一跳。
他不用轉身就知道,這是那個自稱是美人的奶媽的老宮女。
雅琳手裡端著給蓬蒿做好的熱湯,一進來,就看到這個北國的狼王,把一隻大手放在蓬蒿的臉上。
「她還沒有醒過來。」
勃日烈火有點沮喪的說。
「狼王,讓奴才來吧。」
雅琳謙恭的說。
看著狼王讓開路。她把湯放在桌子上。
走過來,
坐到床邊。
她的手,輕柔的放在蓬蒿的臉上。
「蓬蒿啊,快醒過來吧。你不能走啊。還有雅琳奶媽在啊。雅琳奶媽一直在你身邊。等到你醒過來啊。」
雅琳的眼睛濕潤了。
勃日烈火看著這個老宮女的舉動。他的心裡疑惑極了。這老宮女,對這美人真的愛的入心。也難怪,這樣的美人,哪個不愛啊。
勃日烈火慢慢走了出去。他還要到王妃那裡看一下。
這幾天他的王后蘭玉庭芳都沒理他了。他還是要去看一看她的。她畢竟是自己的王妃。
雅琳看勃日烈火走了。
她的心才放下來。
她把臉兒貼在蓬蒿的臉上,
「我的孩子,你快醒來啊,雅琳奶媽不能沒有你。你要死了,雅琳奶媽也不活了。孩子,你不能死啊。你還沒有見過你的父王呢?這裡是北國。這裡是林胡,離我們的犬戎只有百里之遙。這裡離你父王的領地很近了。蓬蒿,你一定要醒過來啊。醒過來,雅琳奶媽帶著你去找你的父王,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欺負你了。我的孩子,你醒過來啊。」
雅琳訴說著。
慢慢的眼淚滑了下來,落到了蓬蒿雪白的臉上。
一滴,兩滴……
慢慢的蓬蒿的睫毛動了幾下。
慢慢的蓬蒿睜開了眼睛。
最先映入蓬蒿的眼睛內的是雅琳的一張流淚的臉。
這張臉帶著慈祥,帶著悲痛,
這張臉,才幾天啊,就這樣的蒼老了。
雅琳奶媽,你不要哭,雅琳奶媽,你為什麼哭?雅琳奶媽,誰讓你如此傷心?
蓬蒿在心裡呼喊著。
「老天爺,蓬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做夢吧。我?」
雅琳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疼,老天爺啊,蓬蒿真的醒了。
「雅琳奶媽,我們這是在哪裡?」
蓬蒿的聲音弱極了。但很清晰。
蓬蒿慢慢的說。
她把手放在雅琳奶媽的手上。
「我頭好暈。」
蓬蒿笑了,臉上的笑容蒼白而美麗。
就像一朵突然開在風中的嬌弱的花。
「蓬蒿,我?」
雅琳奶媽的話咽在了嗓子裡,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蓬蒿的話。
雅琳奶媽把蓬蒿扶了起來。
讓她靠坐在床頭前。
轉身把湯端過來。
「來,喝一點。你身子太弱了。」
「這是?」
蓬蒿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室內,這樣豪華的裝飾,一定是那個北國王的宮室了。她終於是走了這一步,把自己送給了另一個男人。
可是,孩子,她伸出手,摸了一下肚子,還好,孩子還在。
只是……
想到因齊,蓬蒿的眼裡流下淚來。
「蓬蒿,我的孩子,你心裡要是難受,就哭吧。」
雅琳奶媽一把抱住蓬蒿,自己倒哭了起來。
「美人?」
勃日烈火本來打算到王妃那裡看一看,可是,出了大帳,才走出轅門,就又回來了。他不放心那個美人。怕她真的醒不過來。
又轉身回來了。
他剛一到大帳外面,就聽到了裡面的動靜。
是美人,她醒了。
他幾步跨入大帳。
就看到那個年老的宮女,抱著醒過來的美人。
「美人,」
勃日烈火走過去,站在床前,抓住蓬蒿的手。
蓬蒿的目光慢慢的轉向了那雙手的主人,最後定格在一張狂放的北方男人的臉上。
這張臉,使她所有的眼淚都停止了。
是這張臉,就是這張臉,他把她抱上了馬背。他從此成為了她的主人。
「你好美。」
勃日烈火的目光中帶著太多的濃情,他的頭伏下去,他的吻落在了蓬蒿的唇上。
蓬蒿顫抖著,把唇閉的死緊,淚流了下來……
這個吻好美,勃日烈火不禁加重了這個吻,加深了……
「該死的。」
勃日烈火抬起了頭,他的嘴流血了,這個丫頭,她居然咬了他。
「狼王,饒命啊。」
雅琳嚇慌了。忙上前,拉開蓬蒿。
要是這個狼王一生氣,也許會要了蓬蒿的命的。
蓬蒿被雅琳拉開。她的嘴上有著勃日烈火的血。在她蒼白的臉上,格外的醒目。
勃日烈火沒有在乎看他流血的唇。他的心裡比唇上更疼。
她不要他,她連一個吻都不能接受。可是,她卻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動心的女人啊!
「你不喜歡我。」勃日烈火的聲音裡有著說不出的傷感。
「我是你的奴隸。」
蓬蒿淡淡的說。
「你的心呢?」
「大王,要一個沒有心的人有心,你不覺得可笑嗎?你見過有心的奴隸嗎?」
蓬蒿的話,讓勃日烈火黑了臉。一股寒意瀰漫開來。
雅琳抱住她。轉過身來,衝著勃日烈火哀求著,
「狼王,你走吧。我來勸勸她。」
勃日烈火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雅琳奶媽,我做不到。我不行,我的心裡……」,
蓬蒿倒在雅琳懷裡。
「孩子。你坐下來。聽我說。」
「雅琳奶媽?」
蓬蒿一下子軟了下來。
雅琳坐在床邊,她抱著蓬蒿,她流著淚,她輕輕的對蓬蒿說,
「孩子,我知道不能再瞞你了。到了這一步。我也沒有瞞你的必要了。我是你娘的貼身侍女。你娘就是北國犬戎的王后,當年,那是一場可怕的戰爭……」
雅琳抱著蓬蒿,把那個當年的事,一點點的說給她聽。
「雅琳奶媽,在蓬蒿的心裡,你就是蓬蒿的娘。」
蓬蒿望著流淚的雅琳,她也流淚了。
「娘。」
蓬蒿撲到雅琳懷裡,
「娘,你早該認我的。我早就想叫你親娘。可是,你就是不讓我叫啊。娘啊。」
蓬蒿哭了,她終於知道她的父母,知道了她的出身。
蓬蒿哭,她的眼淚流也流不完。
她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她站在棠府後門的河邊。
她倒在籬子的懷裡。
她躺在那個黑的,嚇人的小屋裡。
她想娘,她的娘啊。
她想到她在棠公府裡的,那些非人的日子。直到她遇見了因齊,她才有了一絲幸福的感覺。,是因齊給了她最深的愛。是因齊給了她最美好的日子。
可是,這一切又是多麼短暫。
他居然娶了小姐,而她卻成了祭台上的一個寂寞的身影。
要不是肚子裡的孩子,也許她早就在祭台上被處死了。
她歷盡千辛萬苦到了齊王宮,到了他的身邊,他卻不認識她,他卻放走了她。
蓬蒿哭,她的整個人兒,被淚淹沒了。
雅琳抱著蓬蒿,讓她盡情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