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愣，他的手，好冷……彷彿，不似正常人的溫度……
「你很冷嗎？我去開暖氣……」才走出一步，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
現在還只是深秋，在室外穿件薄薄的外套也不會太涼，如果開暖氣，會不會覺得太誇張？
她的手，驀地被他抓住。
「你坐下吧，我們好好談談。」語態，和他身體的溫度一樣，好冷……
她呆愣愣的看著他們緊闔在一起的手。
大掌，扣著小手，力道不大，一掙就開，可是，她竟然一動也沒動……
下意識裡 ，她，不想掙脫……一點也不想……
因為，這樣的靠近，每一次都有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次……
她沉默著，在他身邊靜靜的坐下。
望著細碎的劉海下，他灰暗的眸光，灰暗的神情，心，緊抽了下。
如果，四年前，她生日的那一晚，她沒有接到那一通讓她心神俱裂電話，或者說，她一直就那麼被蒙在鼓裡，也許……也比現在彼此各分兩端來得好……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想被蒙住眼時，上帝卻往往將事實擺在你跟前。
「嘟嘟是我兒子！？」肯定的話語，依舊平淡的語氣。
她的手，還在他的大掌裡。
她垂著頭，無法否認。
「是！」咬唇，給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神情，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握著她的手，卻變得好緊，隱隱有些發顫……
一個早已在心底確定的答案，真正聽她說出來時，心底那股深深的悸動，是誰也無從控制的。
他……有兒子了……
最重要的是，那麼孩子，屬於他和她……
那，是他們愛情的見證，愛情的結晶，是嗎？
「什麼時候發現肚子裡有寶寶的？」他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希望能掌握得像朋友之間最簡單的交談那般，可是……他發現，似乎有點艱難……
就因為那個男孩，四年前，她即算有了寶寶，她也執意離開了他！
「離婚……的那天……」她坦誠的回答。
那兩天，大概是她吐得最嚴重的兩天。
他緩緩抬眼，複雜的目光看了看她。
「既然知道有了寶寶，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寶寶需要一個健康的家庭，你作為母親的，難道會不知道嗎？」語氣，不再如初始那般平靜，有著責備，很明顯，眼底帶著一種身為父親的光芒。
她一愣……
怔忡的看著他那雙帶著深沉情緒的雙瞳，警戒在她心底一點點騰升。
不健康的家庭？
他這話的意思，是想代替她，給寶寶一個健康的家庭嗎？
她又何曾不想給寶寶營造一個最好的成長環境，可是……現實就是不允許啊……
「既然已經離婚了，我還有什麼理由回去找你？」軟甜的嗓音，不自覺變得有些硬。
寶寶……是她的心頭之寶……無怪乎她要如此敏感。
「寶寶，有我就可以了！我相信，寶寶不會比同齡的任何一個孩子缺愛。」
她的目光透著堅定與戒備。
寶寶是她的，所以，誰也帶不走！
即算，是寶寶的父親！
「你就這麼瞭解嘟嘟？」他一副不苟同的神情看著她。
她的擔憂，他很清楚的看在眼底……
「是！」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問過嘟嘟，嘟嘟從來不會想要爸爸，不會期待父愛嗎？這樣單純的想法，會不會太自私？」他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她有些恍然，片刻，「……是！」咬唇，有些心虛的開口。
事實上，這麼多年，嘟嘟問過一次父親後，她傷心得無法忍耐，落淚後，嘟嘟一片慌亂，從此，再也不提起。
她以為她對嘟嘟的愛，已經足夠讓他忘記父親的空缺，可是……就在今天，她很鮮明的看到嘟嘟眼裡對他流露出來的那種崇拜。
那分明是一種對父愛的寄托……與期盼……
「如果是，為什麼他在夢裡也會叫爹地？」他的眼，忽然變得有些凌厲。
「因為另外一個……男人，嘟嘟缺失了三年的父愛，而我……卻缺失了四年的美好……」他嗓音暗啞，提到另外一個男人，他的目光，一沉再沉……
「寶寶的胎動，寶寶的在腹中的生命綻放，寶寶的出生，寶寶的咿呀學語，寶寶蹣跚學步……每一個美好而奇妙的細節……我都不曾看到……」他低語喃喃，眼底帶著遺憾的痛楚。
她愣了愣神，想說話反駁，卻如鯁在喉。
胸口發悶，週身，清晰的感受到一種足夠漫天蓋地的，屬於他的悲傷……
難道，真的是她……太自私了嗎？
「我不想再錯過寶寶的一分一秒了！」很快的整理好情緒，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四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遺憾一輩子……
她驀地抬頭，如遭雷擊。
眼神凌厲而嚴肅，整個人宛如一隻豎起尖刺的刺蝟。
「你……你想帶走嘟嘟？」她驚恐的瞪著他，聲音在發顫。
如果……如果藍澈真的要帶走嘟嘟……以他的人脈，根本是完全不費吹灰之力的……
他深深看她一眼，很堅定的點頭。
「是！我可以給他最好的教育，最完整的親情！」他會做個世界上最合格的父親，將這麼多年的缺失，一一補齊，不再留一點遺憾。
「你……你不可以！」淚，湧出了眼眶，惶恐，無助，甚至悲憤的情緒在她心底交集著。
「寶寶是我的，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一手帶大的，你……不可以這麼自私……不可以這麼卑鄙……怎麼可以這樣……」她的手，用力的拉扯著他的襯衫。
情緒，完全失控，淚落得越來越急。
她恨死自己了，為什麼要那麼好心？為什麼要同情他？為什麼要那麼坦誠？為什麼要覺得自己自私？
如果她不承認，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們，結婚吧！」藍澈拉住她失控的小手，用力的將它們掌握在手心。語氣堅定……
一語，她徹底呆愣。剛剛，他說什麼？
他，有些微怔，澀然的苦笑。
這個要求，他還是提了！！
即算，她的心底，只有那個人，可是，他還是沒能忍住這個提議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