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我沒有糊塗。不管你認也罷,不認也罷。我都知道,你就是我的娘。我就是想叫你一聲娘,我有娘了。我們兩個人就是死,也死在了一起。娘,你怕什麼。我反正也是不想活的人了。」
「萁兒,你說什麼傻話呢?什麼事想不開,這麼好的年華,你怎麼想死呢?」
「娘,你就叫我叫你一聲娘吧。」
「萁兒,我不是你的娘。不過,我也有過一個女兒。如果還活著,也是你這般年紀了。如果你覺得孤苦,就叫我一聲雪姨吧。有什麼心裡話,也給雪姨說一下。別憋在心裡。啊,孩子。」
這一聲,孩子,叫出了萁兒更多的眼淚。
是的,孩子,有一個人也這麼叫過她。他叫她孩子,他叫她丫頭。
可是,那個人不在了。現在的她心裡只有一個人,是那個傷了她心的男人。
「雪姨,我?」
萁兒終於放棄了叫雪芽娘的想法。她知道,她只能叫她雪姨,娘,這一生,只能在夢裡叫了。不然,就是連叫雪姨的命也沒有了。
「雪姨,我傷心,是因為我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個不該愛的男人。」
萁兒的傷悲,雪芽早就猜出來了。她的表情早就出賣了她。一個陷在絕望的愛情裡的女子,就是這樣的表情。她也曾經有過。
她的可憐的孩子啊。她知道,她嘴裡的那個男人是誰?他就是大周的天子。她也看到了大周天子的困惑。他們兩個是一對相愛的人啊。
可是,他們也注定不能善終。
難道,他們真的要兌現那個可怕的傳言嗎?
雪芽的臉一下子,變的慘白。
「月將升,日將沒;檿弧箕箙,幾亡周國。」
這可怕的謠言,它又要回來了嗎?
不會吧,難道她的女兒就是那個會亡了大周的天下的女子嗎?
不會啊。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比她更知道,那個流言是多麼沒有道理的了。十六年前,大周王宮裡所有的人,都知道,那個荒誕的傳說。
傳說夏朝桀王時,褒城有個人化為兩條龍,降在王廷,對桀王說——我是褒城二君,桀王非常恐懼,殺了二龍,將龍涎藏在木櫝中,自殷朝經歷六百四十四年,傳了二十八王,都不敢打開木櫝看。到了先王厲王打開木櫝,龍漿橫流於宮廷,化為元龜,雪芽當時十七歲,因為足踏龜跡而忽然有了身孕,如今才剛生下一個女兒。
而這個故事,就是從她嘴裡傳出來的。沒有辦法,她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女兒,還有那個人啊。想當年,她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宮女。她是周宣王的父王的嬪妃。當年,她被選入宮中,原是要做宣王妃子的,沒想到,宣王並不看重女色。她只好在宣王王后那裡做了一名貼身的宮女。可是,好夢不長。一年後,先王托夢給宣王,說他在地下受苦,要破此咒,必在人間封一父姓妣,母姓盧的八月初八生的人為妃子。養於宮裡,十八年後,他方能破解此卻。就這樣,雪芽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已經死去了多年的先王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