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是無邊無際的夜,和著濃濃的霧。
湧上來,湧上來……
無盡的黑暗,展不開望眼。
只聽得見那山中的風吹過林子的尖利的口哨一樣的聲音。還間或有幾聲野獸的低吼聲。那聲音漸漸的遠了,近了,近了,又遠了,慢慢的又消失在夜深的地方,就像它從來也沒有存在過一樣。
在濃濃的夜色裡,時間彷彿有了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大山的那一邊不斷響起的各種聲音裡迷亂的穿行著,沾著濃重的霧氣,多少帶了些許冰冷的水意。
這樣的夜似乎有了一種別樣的力量,
似乎人生本來就是這樣,
沒有前生,也沒有來世一樣。
就在這樣的深夜裡,萁兒再次醒來。
她的醒來不是自然的醒來,而是被一種很大的外力拚命的推搡著。一直推,一直推,似乎她要是再不醒來,她的骨頭都要被推散了一樣。
她慢慢睜開了眼睛。她首先看到的不是濃重的夜色,也不是爹爹的笑臉,而是圓圓臉的梅子。是梅子在叫著她,推著她。
她不解的無力的看著梅子。
梅子這是幹什麼呢?她為什麼半夜裡不睡覺,跑到她的家裡來呢?
她還沒有問出聲,她就看到了一屋子的人。除了梅子,還有很多的人,有梅子娘,有梅子爹,有後屋的張大叔,有……
那麼多的人,都是村子裡的人。
出了什麼事了嗎?天?
萁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事情的不妙。
還是梅子,她看著終於醒過來的萁兒,大聲的哭了起來。
「萁兒,你可醒過來了。我還以為你就要這樣死了呢?你不知道你得了風寒了。你不知道你爹他,他?」
「我爹怎麼了?梅子,你別哭。你快說我爹怎麼了啊?」
萁兒的聲音嘶啞而微弱。
她心急如焚的看著梅子。爹可千萬不能出事啊。在這個世上,她可就只有爹一個親人了。要是爹也沒了,那她可怎麼辦啊?
「梅子,大娘,大叔,你們說話啊。」
「好了,孩子。你別著急。你爹沒什麼大事。就是進山太晚了。碰到了熊瞎子了。」
天啊,萁兒的頭哄的一下大了。
在山裡住的人沒有不知道的。碰上熊瞎子。人哪裡還會有命在啊。
「我爹,我爹他?」
萁兒一急,人又暈了過去。
慌的梅子娘又掐又拍的。好不容易才把人又給搗弄過來了。
萁兒一醒過來,就流下了眼淚。
「我知道,爹是不是?」
「你看你這孩子。就是太多心了。怪不得人這麼瘦。我啥時候說過你爹沒了。你放心吧。你爹沒有死。你爹現在在吳醫師的醫廬裡。可是,孩子。你得有個心理準備。你爹這回事可大了。整個臉都叫熊瞎子拍爛了。腰也打折了。看樣子,難好全乎了。孩子。以後可能這個家就是你當家了。以後有啥難的事,你給大娘說。有你梅子姐一口吃的,大娘絕不讓你餓著。」
「大娘。」
萁兒一下撲到梅子娘的懷裡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