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朝服,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跟一陣旋風似的衝進後宮,宮娥太監們呼啦一下圍上來。
「樓丞相,皇帝陛下又,又留書出走了……」
被喚作丞相的青年男子劍眉緊擰,聲音中暗藏怒火。
「不是讓你們多加些人手,寸步不離的跟著陛下嗎?寸步不離也會把人跟丟?」
太監戰戰兢兢的回道:「本來是有很多人跟著陛下的,可陛下說就寢的時候那麼多人站在旁邊睡不著,只留下王公公伺候,把剩下的人都給攆了出去。今早奴才們過去伺候,發現王公公被扒光了衣服躺在地上,桌上還有這封陛下親筆寫的信箋。奴才馬上跑去午門詢問,守門的侍衛說,昨天半夜王公公拿著陛下的令牌出宮了。奴才們猜想,陛下可能是易容成王公公的樣子逃跑了,所以趕緊找來丞相大人定奪……」
青年男子一拍桌案,大聲吼道:「人都跑了,還找我定奪個屁?」
宮娥太監嚇得匍匐在地上,連聲求饒。
「奴才知罪,大人息怒,大人饒命!」
青年男子一屁股坐下,雙眼緊閉,用手拄額,慢慢平息怒火,半晌,才喘息道:「把陛下的信箋拿給我看。」
太監顫巍巍的遞上信箋,垂手退到一邊。
青年男子展信一看,怒火又撞上來,氣得七竅生煙。
「星宇,別找我,在找到她之前,我絕不回來,哪怕是屍體!」
樓星宇把信紙捏成一團,攥在手中,眼睛噴火。
拓跋慵,你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作為一國君主,國家的大事小事你通通不管,一年時間裡居然有半年是在外面鬼混的。
上次你心血來潮,說要去看看武林大會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結果一聲不響留書出走,我以為你只是癡迷武學,就忍了;而後又派人回來調走一隊精兵,說要去瀛城爭一個女子,我以為你是想趁亂爭得玄武國半寸疆土,也忍了;現在,那女人死了,瀛城之亂也平了,你不在宮裡好好做你的皇帝,居然又要去找那個女人屍體,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我做你的丞相,做你的管家,還要做你的工作,你這個甩手皇帝可到好,整天在外面逍遙!
那天質問你,究竟知不知道朝中有人說你只是個傀儡,我才是真正的地下皇帝?
哈哈,你居然滿不在意的對我說:「既然如此,這個皇帝就給你當好了,我覺得你挺合適的。」
樓星宇越想越氣,騰的站起來,衝出殿外,對著蔚藍的天空咆哮:「拓跋慵,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奪走你的王位,讓你想做皇帝都做不成!」
宮娥太監們見怪不怪的打了個哈欠,因為每次陛下出走,丞相抓狂的時候,都會這麼喊,他們早已經麻木了。放眼整個白虎國,也只有樓丞相敢直呼皇帝名諱。只是,可憐了他們這些奴才,不但要被皇帝耍,還要挨丞相罵,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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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一把大剪刀,揪過一撮頭髮,對著平靜的湖面,卡嚓卡嚓一頓忙活。直到剪出個齊刷刷的鍋蓋劉海,才回頭問小歆。
「這下看不見了吧?」
小歆轉過身子,用屁股對著我,抖動著大尾巴朝我使勁呼扇了幾下。
「你是說怕被風吹開?我可以控制風的,你忘了?」
小歆又叼起一塊大布丟到我懷裡。
「還是遮上點的好?行,就聽你的!」
我扯過大布兜頭蓋臉的遮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兒金燦燦的眼眸,趴在水邊看了看,然後對小歆說道:「眉心的星月記可以用劉海遮,一頭金髮可以用布來裹,不過這雙眼睛我實在是沒辦法了,總不能帶個眼罩吧?那還不摔到河裡去?算了,我們就這樣進城吧!」
小歆嗚咽一聲,爬上我的肩頭。
出了雪山才知道,這裡是白虎國領地,沒想到小歆竟在陰錯陽差之中,把我帶到了白虎國——那個慵一直想帶我去的地方,那個可以看到長河落日,大漠孤煙的地方。
少了白玉鐲,腕間感覺空蕩蕩;再想到慵,心裡居然也是空蕩蕩的。按理說他把我耍得團團轉,我應該恨他的;可他還救過我兩次,算一算,倒成了我欠他的。
慵是個很奇怪的人,放著皇帝不做,跑去裝青樓小倌;放著皇宮不住,跑去跟我住破廟;放滿兜兒金子不花,跑去跟我吃糠咽菜。相處的短短一個多月裡,我根本看不出他哪裡像個皇帝,不知在他統治下的白虎國會是個什麼樣子?
多日不食人間煙火,我已經餓得快成仙了。那日,小歆不知從哪叼回一隻野兔,還是活的。就在我美得直流口水的時候,突然對上小兔子紅通通的眼睛,心中油然升起不忍,給放了。好心的下場就是,還得繼續餓肚子。
前方不遠就是座城,礙於我「另類」的外表,只好讓小歆去附近農戶家「借」來一把剪刀,剪了個劉海,包了塊大布,偽裝偽裝好進城。
熱鬧的城鎮,喧嘩的街道,來來去去的行人,形形色色的臉孔,我都無暇欣賞,眼睛很快落在一個包子攤上。
剛蒸好的肉包子,白胖胖的躺在籠屜裡,熱騰騰的冒著香氣,彷彿是在向我招手。
我吞了吞口水,問肩上小歆:「想吃不?」
小歆碧眸放著光,嗚嗚了兩聲,意思是:想,很想,非常想。
我兩手一攤,喪氣道:「沒錢。」
小歆的狐狸臉「吧唧」一垮,跳下我的肩膀,咬住我的衣服就拖,意思是:沒錢你還在這流什麼口水?快走啦!
我眼巴巴的望著包子攤,想起跟慵在一起的時候,曾經拒絕過他的肉包子,嘴裡開始念叨那段兒經典台詞——
「曾經有一個熱乎乎的包子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人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男人說三個字——我真的很想吃啦!」
小歆「匡當」暈倒,站起來以後,嗚嗚道:娘親,你剛才明明說了七個字!
「哎呀,管它三個七個呢!我只想表達一下我對肉包子的渴望……要不,小歆你再去『借』兩個包子來?」
小歆一臉黑線,用碧色眼眸瞟了我一眼,意思是:你還偷上癮了?
我心虛的笑道:「借不算偷,借是會還的,就像剛才借來的剪刀,我不是也還了嗎?」
小歆眨眨眼:吃下去的東西可以還嗎?
我惱火道:「你哪那麼多問題?我是你娘親,這裡我最大,總之,一切聽我的!我說是『借』就是『借』,少廢話!」
小歆委屈的嗚咽兩聲,意思是:我根本沒有說話。
我堅定了「借」包子的決心以後,趴在牆角,等待「東風」。
老天很給面子,沒多久就吹來一陣大風,我指尖一轉,風力馬上集結在一起,直襲賣包子小販裝錢的瓦罐。如果被逐日島的老頭看見我用御風之術偷包子,不知會不會氣得吐血?
瓦罐應聲落地,摔了個粉碎,裡面銅錢散落得到處都是,骨碌骨碌,隨著風滾向四面八方。
小販驚呼一聲,跑去撿錢,我趕緊蹭的竄了出去,撩起衣襟圍成個兜兒,也顧不上燙,往兜兒裡猛裝。
劃拉了七八個包子,抬腿要跑,突然被人從後面揪住衣領。
男人厲聲呵斥道:「把偷來的東西放回去!」
我暗叫不好:怎麼這麼背啊?一口沒吃上呢,就被抓了個正著兒。
我轉身,沖男人後面一指,驚叫道:「看,七條腿兒的豬在飛!」
男人本能的回頭,手上力道一鬆,我馬上撒丫子開跑,心裡竊笑:說七條腿兒的豬會飛你都相信,真是頭豬!
沒跑出幾步,頭就重重撞在一座肉牆上,手腕被人鉗住,剛才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把偷來的東西放回去!」
這時,小販已經撿起所有的銅板返回來,看見我們這架勢,又看看自己空了大半的籠屜,馬上不幹了,扯開嗓子喊道:「抓小偷啊,這個人偷了我的包子!」
人們嘩啦一下聚集過來,將我們三人團團圍住,指指點點的議論著。
我臉上陣陣發燒,平生第一次做賊就落了這麼個下場,看來壞事兒不能幹啊!
抬頭看看那位見義勇為的老兄,丫正瞇著晨星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我。腕間手指微微一震,估計丫是被我那金燦燦的眼珠子嚇到了。
「如果肚子餓的話,我可以買東西給你吃,先把包子放回去。」
小歆從角落路跑出來,跳起來張開嘴,對著男子的手腕就要咬。男子伸出另一手,一把抓住小歆,提起。
我急了,趕緊去搶,懷裡包子全都滾到地上。
男子把小歆拎到我面前,問道:「這是你的寵物?」
「還我!」 我氣急敗壞的奪過小歆,衝他吼道:「他要是少了一根兒毛,我就要你的命!」
小販不耐煩了,上來揪住我的衣服,嚷嚷道:「這個人是小偷,抓他見官!」
圍觀的眾人齊聲附和道:「對,抓他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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